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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安南王府数年来从不养兵,王府及几处别苑的护院总数不超过一千人,就连酷爱打马球的现任安南王赵延昌都只养一种叫乌豹的矮种马。无兵无马,朝廷想栽赃一个谋反罪名给安南王府,比登天还难。
据闻赵兴邦(即梁兴邦)死前曾留下了一本遗训,其中主要有两点:其一,凡安南王府子孙,不得领受军职;其二,凡安南王府子孙,只准娶妻,不许纳妾。
第二点还有更重要的补充说明,但这话只宜传之于耳,不宜宣之于口,那就是,每任安南王妃,只生一子以袭王爵。
也不知这家人是怎么控制生育的,从赵兴邦起,安南王府就数代单传。赵兴邦还有女儿,到赵延昌这一代,连女儿都没有了,赵延昌是独苗,他儿子赵佑熙也是独苗。
这就叫“上有决策,下有对策”,朝廷看着安南王府占去的那大片土地实在刺眼,一心想吃掉它,吃不掉分细拆零也好,谁知安南王府更狠,人家每代就生一个儿子,想分都没人分。
转眼几代过去了,大饼还是那个大饼。上京皇宫里的主子呕都要呕死了,他自己众多的妻妾子女可是老实不客气地跟他要封号要封地,属于皇帝名下的那块大饼,近百年来不断地被细分,到现在,封地最多的寿王,其土地面积还不到安南王的十分之一。
如此的家业,如此的权势,而且还没有妾室争宠,也难怪京城的名媛们要打破头了。
安南王世子赵佑熙会得恐女症,其实也很好理解,这就跟可怜的唐僧哥哥怕女妖精一样,当遇到的每个妖精眼里都闪出饥饿的绿光时,谁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不吓得退避三舍呢?
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十四章 当众试探
三月三十一日是安南太妃的生日,虽然只是五十二岁的小生日,作为有通家之好的沈家,还是要上门贺寿的。
安南王在上京的府邸跟威远侯府也就隔了两条街,走路都要不了多久。不过豪门贵族的女眷出门,哪怕只有三步路也要先备好华盖锦车,不是路远不远的问题,那是身份的象征。
说是姨表姐妹,其实安南太妃跟赵老太君年龄相差二十有余,安南王妃跟二太太陈氏也隔了十多岁。古时的人很少节制生育,富贵人家又妻妾成群,别说姨表,就是亲姐妹中年纪相差二十岁以上的也大有人在。相差了这么多,亲热就谈不上了,赵老太君出嫁的时候安南太妃她娘还没怀上她呢,没办法培养姐妹淘的闺中之谊。
只不过沈府为了让女儿当上王妃,对安南王家眷巴结得很,难得安南王一家在京逗留,便时常遣人过去问安。连府里的厨子做出了一道新鲜可口的菜,老太君也要说:“这个味儿还好,又是滋补养生的,叫人给安南太妃送一份去。”
有赠礼,就有回礼,亲戚之间都是越走越亲的,所以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两府来往密切,十分亲腻。
三月三十日是休息日,姑娘们都聚在老太君屋里说话,老太君当众问俞宛秋:“明儿我们都去安南王府吃酒,你跟不跟我们去?”
当时兰姨就站在俞宛秋身后,闻言立刻在后面偷掐了一下她的肩膀——别人还以为她在给姑娘整理衣领。
也许是因为心太急,下手时没注意轻重,俞宛秋痛得一缩脖子,但还是勇敢地表示:“昨晚觉得头有点痛,好像伤风了。”
老太君立刻命人去传大夫,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更真诚了:“那你就不要去了,好好在家养着吧,怪可怜见的,从小就多灾多病。”
俞宛秋暗自嗟叹,至于像防贼一样防着她么?她跟那安南王世子不过才打了一次照面,还像隔世仇人似的,遭到了那样粗暴的对待,她也当众请佟夫子避过谣了,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肯相信她呢?
幸亏她不是真的十三岁,而是在现代社会复杂的竞争环境中打滚过近十年的资深广告人,比较懂得人情世故,听得出老太君亲切关怀的话语中所隐含的试探。要不然,万一她傻不隆冬甚至兴高采烈的答应,不是更坐实了燕儿等人散布的那些难听之极的流言?
燕儿会说出那种话,她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的。燕儿是侯府的家生女儿,差不多在侯府内院长大的,今年才十四岁,哪里会知道那些关于男女私情的混帐话。俞宛秋不掸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一下,这些话,其实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不仅要毁掉她的闺誉,还要让她彻底打消攀龙附凤的念头。
有了这些流言蜚语垫底,以后她只要对安南王府或安南王世子表现出一丁点兴趣,就会成为大家的笑柄:你看你看,我没诬赖她吧?真不知羞,到现在还不死心!
都说“三人成虎”,即使纯属捏造,说的人多了,也有了几分可信度。不是还有一句“无风不起浪”,或“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吗?你俞宛秋如果真没一点嫌疑,别人怎么会说到你头上,府里又不只你一个姑娘,外姓小姐也不只你一个,她们怎么不说程姑娘、叶姑娘,单说你俞姑娘呢?
俞宛秋正庆幸自己明察秋毫,回答得体,从某种程度上消除了老太君的戒心,身后侍立的兰姨却冒出一句:“可怜我们姑娘,自八岁入府,到现在十三岁,整整五年没出过府门了!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出去散散心,谁知又病了,唉!”为增加表现效果,末尾还附上一声幽长的叹息。
当时在座的除几位太太外,还有从东路宅院过来请安的几位孙媳妇。其中有一个长得娇小玲珑的林氏,是沈鹤的二儿媳,娘家叔伯虽不是官场中人,却是皇商,据说她从小就跟着父母走南闯北,还出过海呢,当下露出了满眼的同情之色,惊呼道:“天那,五年没出过门,要是我,早憋死了。”
二太太似笑非笑地说:“你父亲带着家眷到处做生意,你自然跟着去了,俞姑娘却跟谁去?可不只有守在家里。”
这话一出口,在坐的诸位或埋头喝茶,或假装看窗外,全场鸦雀无声。因为对一个父母双亡的女孩说这些话,委实有些刻薄,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接腔了。
俞宛秋感到了一种深切的无奈,看来不只是沈涵净,连二太太都对她有了敌意。二太太以前顶多只是不搭理,遇事有些怠慢而已,现在则是明显的针对了。
究其原因,有母女同仇敌忾的因素,也有上次老太君中风时两人结下的梁子。
老太君沉默了一会,开恩发话道:“既如此,要不,你明天也跟我们一起去吧,以后别再说在京城住了五年,却没见过京城。”
俞宛秋暗自掂量老太君的话,比上一次,算是多了一点诚意,但为了稳妥起见,她还是说:“多谢老太君,宛秋也很想去的,可安南太妃的寿诞是喜庆事,我带病去终归是不好。还是等下次吧,下次要再有出门走亲戚的机会,便是老太君不带,我耍赖也要赖着去的。”
老太君果然笑出了一脸皱纹:“那好,下次一定带你去,叫赶车的在街上多绕几个圈子,让你把街景看个够。”
“多谢老太君!”俞宛秋尽量让自己露出又感激又欣喜的笑容。
兰姨趁人不备在后面猛拉了一下她的袖子,俞宛秋没做声。
从乐寿堂告辞出来,才转进穿堂,眼瞅着四下无人,兰姨便急急地问:“姑娘,你为什么不应承跟老太君去呢?明明就没病。”
俞宛秋瞅了她一眼,又伸手摸了摸被她掐过的地方,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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