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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正瞅瞅侯扒皮的驳壳枪,望望魏强。魏强眼睛朝人们一扫。跟着,将左手朝空中一举,这动作就像一道总攻击令,贾正像箭似地蹿到侯扒皮背后,左手拽出侯扒皮木套里的驳壳枪,右手提着的驳壳枪已杵在侯扒皮后脑勺,就听啪的一声,把他打了个嘴啃地。
警备队员们发现有人打死了侯扒皮,顿时个个全愣了神。待脑子转过弯来,想串着人群溜逃,每个人的胸前都出现了一支乌黑光亮的短枪口。这一来,谁也不敢再动了。手里的步枪,身上的弹袋,都紧忙地摘掉、解下,交给用枪逼住自己的人。
魏强紧忙从口袋里拿出折叠好的一大张写满字的白纸递给赵庆田。赵庆田接住,掏出带来的浆糊,迈过断了气的侯扒皮,把它——抗日民主政府判处侯扒皮死刑的布告,庄严地贴在墙上。它向人民宣布了侯扒皮的罪行。卖桃老汉一见侯扒皮被一个没门牙的小伙子打了个脑浆崩裂、黑血直流,吓得不知该怎么办。猛听到魏强喊:“乡亲们,我们是八路军的武工队,我们打死侯扒皮是为的给老乡亲们报仇除害。你们……”他这才明白土匪般的警备队员们,一眨眼都叫八路军给拾掇了,立刻高兴得从地上爬起来,蹿到挣口袋的那个警备队员跟前,夺过了钱口袋,扬手扇开了大耳光子。他一边扇一边骂:“叫你吃桃,吃桃,叫你们都吃黑枣!”老汉越狠劲地打,四周围赶集的人们越高兴,有些人高兴得忘记了身在炮楼跟前,助威地呐喊:“狠劲打!都打死他们!”那个警备队员让卖桃的老汉打得手抱脑袋吱吱呀呀光叫唤。
魏强、赵庆田、刘太生忙走上前去阻拦。魏强拉住卖桃老汉的手,劝解地说:“大伯,气出啦,拾掇拾掇赶快走吧!”“不,同志,你给我枪,我崩了他个汉奸。”老汉脸色气得蜡般的黄,张开大嘴喘粗气。
“对,崩了他!”“都崩了!”“拿刺刀挑了他们!”赶集的人们又气愤愤地叫嚷起来。十个被俘的警备队员,生怕落了侯扒皮的下场,吓得浑身打哆嗦,紧抱双肘挤成一团团。“让我们带走处理吧!乡亲们,该散散啦,呆会儿,炮楼上的会下来,保定的鬼子也会赶来的……”魏强再次提醒大家,人们听罢,才纷纷收拾东西朝四处散去。卖桃的老汉挽绳穿担子,将两个筐子挑上肩,不知是感激还是痛快,笑着凑到魏强跟前,咬耳朵地说:“我叫傅洛广,在傅村西头住,有空到我家去!”末了,还嘱咐个“一定!”等魏强点点头答应了,才走开。
魏强把赵庆田、贾正、刘太生叫到跟前,小声地嘟囔两句后,他仨串挤着赶集的人们,朝大街南口飞走。魏强和队员们押着俘虏也奔向了街南口。
魏强的脚步没到街口,贾正手提支步枪笑哈哈地走回来:“小队长三个家伙,擒住一对半。这样的熊兵,怎么打仗呀?”
第十三章
哈叭狗见到侯扒皮血葫芦般的尸体,真是三魂吓丢了两个半。他回到自己的住屋,迈着方步前后捉摸,越捉摸越后怕。他觉得今天要不是受点窝囊气,浑身不舒服,说什么也得跟侯扒皮上了集。只要双脚一踏到集上,也一定得走了侯扒皮的这条道。今天没去,多少还沾了生闲气的光,因此心里暗暗感激二姑娘和刘魁胜。等转过头来一想,又觉得这也是该着的事。要不是鬼使神差,怎能让我苟润田把这场灾难躲过去?这又证明自己的命大,将来有造化。不论怎么胡思乱想,侯扒皮死后的惨像始终在他脑子里盘旋着,他尽量想法摆脱,却总难摆脱掉。从侯扒皮的死,又联想到八路军的武工队。“武工队的道行到底有多大?怎么说来就真的蹿了来?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他跟武工队打过两次交道,也听到好些关于武工队的神奇传说。一想到武工队,脖子后头就冒凉气。“怎么把武工队的凶劲打下去?”这又成了他盘算的主要课题。他想来想去,总觉得驻外勤不同驻在保定城里,因此,就应该用软、用缓来麻痹武工队。在缓、软当中,来抓武工队的活动规律,把搜集的情报供给城里,然后来个聚歼。他觉得这个法儿绝妙,蛮认为自己想的这个办法真的实行起来,就像张开的大网,总有一天会把武工队捕捞住。
他很得意地将胖手朝自己肥厚的大腿上一拍,抬腿就去给上司打电话。刚走到门口,门外传来声“报告!”他赶忙朝后退了几步,神态很郑重地说:“进来!”等一个穿军服、徒手的警备队员进来向他敬礼时,他奇怪地“噫”了一声,跟着问:“你怎么回来了?朱印章。”
“不光我,一过河,人家武工队把我们都放回来了,还让我们给所长你带来一封信。”朱印章双手举着一封叠成三角形的信,朝哈叭狗递过去。
哈叭狗拆开信,眼不离纸地一口气把信读完,跟着,头上出了一层冷汗。他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铺上,眼又落在信纸上:“……两月以前,在中闾曾留信警告你俩不准再继续胡作非为,你俩偏将警告当成耳旁风。刚撤到黄庄,就来了个要红松檩修炮楼的事。你再敢为买红松檩向各村的老百姓要钱,侯扒皮的那条道儿也在等着你……”武工队信里的强硬劲,弄得他浑身光起鸡皮疙瘩。他认为还是自己刚才的想法对,“眼下驻外勤,应该尽量做到软、缓;在采用软、缓的时候,再……”他冷笑笑,将信撂在床上,抬起头,撩起眼皮来看看,朱印章还直橛般地站在当屋。哈叭狗离开床铺,语气平和地说:“你回去告诉回来的弟兄们先吃饭吧!”
朱印章刚走出去,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嘁嘁喳喳的说话声:“这真是想不到的事!怎么八路来就没有人知道?”“要知道了,侯队长也不会落成这个结果!”“真是天有不测的风云!”声音越来越近,屋门一响,说话的人们都拥进哈叭狗的住屋。这些人都是黄庄周围村庄的联络员。联络员们在哈叭狗的面前,有的嘬牙花,有的出长气,都对侯扒皮的死表示惋惜,末了,大家将话转上了正题。
南村的联络员说:“不知苟所长知道不,俺村操办买红松檩的钱都叫八路弄走了,还把老保长也带了去!”
北庄的联络员道:“俺村的保长也叫八路带走了,操持买红松檩的钱,一个也没剩!”
傅村的联络员说:“八路军真邪乎,不来便罢,一来村村都有,办公人,买檩的钱两样都要,一起弄着走。”
小黄庄的联络员说:“算啦,大年初一吃饺子,都一样。现在请所长做主,看怎么办吧?”
哈叭狗扬起右臂,用四个手指搔搔秃头顶,呆了好一会子才憋出两句话:“八路军到你们村净说些什么?你们学学。”“八路军说,谁要敢再为炮楼上买檩敛钱,就叫他走侯……侯、侯队长那条道。”
“八路军说,村里再敢为炮楼上要一个钱,他们知道了也是个算不清的帐。”
“八路军说,怕你还要,已经给你写来一封信,让你免了这个要红松檩修炮楼的事,有这码事吗?苟所长。”
“是,八路军在俺村也说给你写了一封信!”
各村的联络员加油添醋地一念叨,闹得哈叭狗心里更发了毛。末了,他将信拿到手,装成很老实的样子说:“各位,侯队长的死,应怪他自己素常为人办事不检点。我姓苟的到这里也会有不检点的地方。但是,我能改。武工队的来信收到了。”他抖动一下信纸:“他们要我免去凑钱买檩修炮楼子的事,我可以尽量做。不过,这是上头的命令。常说:”当官的动动嘴,当兵的跑折腿‘。我和侯队长都是听城里吆喝的人。八路军告诉你们不准再敛钱;也有信给我,要我免掉这件事。我打电话跟上头商量,尽量地照办。办了咱们都好,除了遇上八路军的武工队念叨念叨这码事,可不能乱讲;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咱们都吃罪不起。算啦,大家不哼不哈,就当没有这码事,回去吧!“
哈叭狗顺水推舟地这么一闹腾,联络员们看到武工队出的这个主意,教给的这套办法真的生了效,个个心里都十分高兴,于是,也就前拥后挤,满带笑容地离开了黄庄炮楼子。二
敌人紧撤,武工队紧赶;敌人撤过金线河,魏强带领他的小队,又在金线河的西侧日日夜夜出没无常地活动起来。有时钻进保定附近一个村,召集起伪办公人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抗日爱国会,告诉他们支应敌人、哄骗敌人的办法。有时,走到一个庄,把混伪差事、干伪军的家属召集到一块,谈谈国际国内形势,说说中国必胜日本必败的道理,要他们去劝自己家里的人,不要真心给鬼子干事,做事都留个后手。此外,撒宣传品,教育炮楼里的伪军,开基本群众会,建立秘密抗日政权……啥工作都做。掏特务、镇压汉奸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连住在保定城里的一贯道日本总坛主老松冈也都被擒出来,镇压在曹琨公园里。魏强他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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