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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坚硬的冻土中扎下了根。 下一刻,一声春雷绽放般的大吼,煊赫了大河两岸! “泰山王鹏举在此,谁敢一战!” 声震四野,回荡不休。 “泰山……王鹏举?”对西凉诸将来说,这个名字可谓刻骨铭心,新年以来,一连串的惨事都是因此人而起! 连日来的苦痛尽数涌上心头,牛辅双目血红,无暇思索,马鞭向前一指,狂吼道:“谁敢为本将诛杀此僚?” “贼子休得猖狂,赵岑在此!” 百战之师,自有虎狼之将。牛辅话音未落,阵中已是吼声如雷,一将拍马舞刀,排众而出,带着一路烟尘和喊杀声,流星赶月般往河岸疾驰而去。 “卑鄙暗算,刺伤丞相,万死亦不足以赎罪,还不给我速速受死!” 牛辅、张济抬眼急看时,却见正是张济麾下偏将赵岑! 二将俱是大喜,赵岑是西凉军中出名的悍将,刀法精湛,武艺高强,在西凉时,连以凶悍和不要命著称的羌贼都闻之色变。正面对敌,又是以骑对步,杀一个擅长潜踪匿迹的刺客还不容易? 王羽孤身突前,西凉军的气势受到了压制;赵岑应声出战,再次将士气振奋起来。 “杀!杀!杀!” 士兵们用长刀敲打盾牌,用枪柄顿击着地面,口中低沉有力的喊杀声,更是震天价响起,杀气冲天而起,倍添威势。 另一边,河内军也不肯示弱,背后传来的巨大声浪告诉王羽,河内军的士气更高一筹,他们的人数虽少,动静却丝毫不逊色于面前的西凉军。 为巨大的声浪所包围; 为沸腾的战氛所笼罩; 无边无际的敌军阵列中,传来冲天的杀气; 带着一路烟尘的敌骑,闪烁刀光下露出的那张狰狞的脸! 这,才是那个令男儿神往的三国时代啊! 深深吸气,将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脏中,然后丝丝渗入到体内,将沸腾至直欲喷涌而出的热血稍稍压制。 王羽横枪而立,朗声长笑:“废话少说,速来枪下受死!” “不杀汝,吾誓不为人!”赵岑大怒,狂催战马,手中一杆大刀更是舞得如同风车一般,远远看去,几乎看不见赵岑人影,唯见一片闪亮的刀光! 相形之下,王羽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他双手持枪,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手上没有发力作势,脚下也没有腾挪闪躲的意思,看在不明真相之人的眼中,象是已经认命了似的。 西凉军喝彩叫好声大作,河内军则显得暗弱许多。赵岑显示出的武艺,更在方悦之上,又是骑对步,威力自然大增,要知道,骑兵多的,可不仅仅是一匹马! 随着距离的接近,赵岑越来越兴奋,他已经看清楚了对手的脸。 稚嫩而青涩,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而已,天知道牛中郎那个笨蛋怎么让人混进了大营去。也难怪,凭裙带关系上位的人,就是没用,这样也好,凭空掉下桩大功劳,这样的好事哪儿找去啊? 哼,这个小子胆子虽大,可终究只是个小毛孩,这不,他已经彻底被吓傻了,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对付骑兵。眼见自己杀到,竟然就那么站着,像个木桩似的。 对付这种角色,万无失手之理! 不过,当赵岑接触到对手的眼神时,他却是心中一凛。那是猛虎看到猎物时的眼神,冰冷而残酷,在他沸腾的战意上,浇了一盆冷水! “给我死!”赵岑又是一声大吼,他要借助喊杀声来驱除心中的不安。 接着,就如同千百次做过的那样,他纵马冲刺,挥刀疾斩,就算砍不中目标,也要用马撞死他! 然后…… 他听见了虎啸声! 马速被他催到了极致,依然什么都没撞到; 他全力爆发的一刀,甚至没来得及将招数使尽! 几乎就在虎啸声起同时,长锋就已经到了!厚实的甲胄,也无法阻挡其锋芒,被刺中的那一刹那,赵岑有一种错觉,他不是被枪刺中,而是被一柄巨锤砸中了! 若非如此,身体怎么会突然变轻?天空和大地怎么会在眼前旋转不休? 赵岑不理解,观战者却看得分明!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王羽间不容发的避过了战马的撞击,迎着赵岑的挥斩,以寻若奔雷的速度,出枪,刺击,挑杀,收势…… 每个动作都是那样的清晰,整个过程也是非常流畅,这一切都发生在极为短促一瞬间! 以骑对步,过马一刀,步战者首身分离,这是通常的情况;而骑兵在人马相错的一瞬间被挑杀……这不会是幻觉吧?很多人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 “噗通!” “恢……” 尸身落地,败马号鸣,清晰的表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生死对决。 “还有不怕死的吗?” 王羽身上沾了一层灰,长锋也不复适才的锋芒毕露,因为上面蒙着一层暗红的血,遮住了锋刃上的寒光。 可是,当他再一次扬声邀战的时候,西凉军的阵列,竟然发生了一阵细微的波动。虽然也是百战精锐,但西凉军依然感到震惊。 这就是秒杀的震慑力。 西凉众将一时也是惊疑不定。不过,王羽的邀战的话,却激起了他们的血性,西凉军中可是一群骄兵悍将,哪会这么简单就被吓倒? “敌将休得猖狂,让俺梁萧来会你!”当即有人应声而出,挺枪跃马,直取王羽。 这一次,西凉军的气势同样得到了提升,不过,气氛却没有适才那么热烈,显得很是凝重。没人敢把王羽当做单纯的刺客了,挑杀赵岑的那一枪,体现出来了太多东西。 急怒之下,梁萧却也有所觉悟,他摆出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他的兵器是一杆长矛,王羽手中的长枪并不算短,但依然相形见绌,长度差了接近一倍。有道是:一寸长,一分强,梁萧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怕了王羽的敏捷,想利用武器的优势,将距离拉开。 他有这个把握,不单是因为武器,马术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观战者离得远,未必看得清楚,除了一些深谙此道的人之外,只觉得梁萧的马速较慢。但王羽却看得分明,敌将的马速不是慢,而是一直在变幻方向。 方向的改变幅度很小,几乎微不可见,但王羽相信自己的判断力,自己的眼力可是无数次出生入死中练出来的。 西凉军,果然是天下精锐,随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裨将,就有这么高超的马术,那些一流的名将又会是怎样的逆天呢? 马蹄声将近,王羽收回有些散乱的思绪,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单凭这样是难不倒自己的,前世的自己,面对的可都是迎面开来的钢铁巨兽! 在无数惊愕的目光中,王羽终于动了,迎着气势汹汹的敌骑,他迎面反冲。 近两丈的长矛挡不住他的敏捷的身形; 不断变幻的行进方向也迷惑不了他锐利的眼睛; 居高临下的高度优势和精良的甲胄,同样无法抵消他雷鸣电闪般的枪势! 过程略有不同,结果则一般无二。 再次, 挑杀! 不等欢呼声起,西凉军感到战栗,王羽就再次发出了嘲讽。他手中长锋前指,鲜血滴滴而落,高声断喝:“西凉铁骑好大名头,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他的嘲讽仿佛一个耳光,重重的打在了西凉诸将的脸上,可是,这一次却没人应声而出,明知不是对手,还去送死,给敌人增添耀武扬威的战绩么? “哪……哪位将军愿上前立功,斩杀此僚?若能成功,本将必向丞相禀报,保其封侯!”牛辅急了,仇人就在眼前,却杀不得,事情若是传到岳父耳中,一顿好打肯定是免不了的。自己已经这么凄惨了,再挨几顿打,小命就危险了! “牛将军,此事还是……”张济有心劝阻,他隐约感到不对劲了。 然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身后马蹄声滚动,竟是同时冲出两人。 “贼子休得猖狂,暗算得手罢了,待我李蒙杀之!” “李兄莫要贪功,俺王方在此!” 张济心下了然,王方、李蒙二人相交莫逆,这贪功一说,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依现在的形势,单挑是必败的局面,也只能上去围殴,挽回点颜面了。 “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待俺……”方悦见状大急,带马就要冲前救援。 “方将军放心,公子早有成算,且让他来便是。”于禁一把扯住,沉声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方悦稍一迟疑,对岸八个马蹄翻飞,李、王二将已经加速了。 两人顾忌王羽的枪术,故而不敢从正面冲击,而是一左一右,成直角冲上去夹击,想让王羽顾不周全。 二将用的都是长枪,并不胡乱挥舞,只是将长枪放平,指向王羽,用的却是骑兵冲阵的战法。这已经不是在斗武艺了,而是纯靠马力欺人。 快马冲刺,何等之快,转瞬间就已经到了跟前。 躲?无处可躲,两条腿的人,再快也快不过四条腿的马! 反击?王羽的枪虽快,却也需要蓄力,和刺击的时间。即便刺中了一个对手,也会将破绽露给另一个对手。 两个骑兵对付一个步兵,已经是必杀之局,王、李二将久经沙场,马术精湛,又岂是寻常骑兵所能比拟? 眼见着,王羽就要溅血枪下。 就在这时,王羽动了。 如同疾风迅雷,迎着奔马前冲之势,王羽连人带枪,合身扑向了王方! 这一招大出王方的意料,不过,他也是个狠角色,脚下发力,猛夹马腹,催动战马直撞上去!他也不用枪了,想就这么撞倒王羽。 枪啸马嘶声中,一人一骑擦身而过,血光飞溅! 离得远的看的尚不清楚,李蒙却是看的分明,那血,是从王方身上流出来的! “王兄弟!看我给你报仇!”李蒙高声悲呼,挺枪便刺。 他不知道王羽到底怎么避过奔马,但他知道,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因为王羽的枪还插在王方胸口,来不及拔出迎战! 然而,他这势在必中的一枪同样落了空。 王羽手一松,先放弃了手中的武器,然后身形一矮,避过了李蒙的刺击,最后,就地一滚,竟是向着马腹底下钻了过去! 李蒙大吃一惊,他不知道王羽怎么才能避过马蹄,但他知道,这个煞星肯定不会自寻死路,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 李蒙知道不好,长枪来不及收回,干脆直接弃掉,右手紧握马缰,左手已经扯住了腰间佩剑。 他的反应很正确,也很及时,可是,他的动作终究慢了一拍,还没等他把剑拔出来,只觉身后丝绦一紧,被人抓住了。 李蒙这一惊非同小可,左手顾不得再拔剑,直接抓住了马鬃,被揪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他这一抓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力量不可谓不足。 但是,这还不够。 “恢!” 巨大至无可抵挡的力量从身后传来,顺着李蒙的双手,传递到了马身上。奔马被原地拉停,长嘶着抬起前蹄,人立而起。 “糟……”李蒙大叫不好,他没想到这个少年的力量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下一刻,战马颓然侧翻而倒,它已经被缰绳勒得快窒息了;与此同时,李蒙手中,身体都是一轻……抓着满手的马鬃,他的人已被举在空中! “喝啊!”作战时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王羽,终于发出了第一声大喝,李蒙只觉自己像是从万丈悬崖上落下来,巨大的风声和离心力剥夺了他所有的感官。 ‘咚!’他摔落尘埃。 冻土,坚硬如铁。 胜负,再次瞬间分出! 以步对骑,刺杀一将,掼死一将,王羽最后开声发力的那一吼,声震大河两岸,西凉兵马人人自危,无不胆寒,河内兵马则气势高涨! “泰山王鹏举……此人,莫非是项籍再世吗?”牛辅颤声道:“除非吕布在此,否则,谁能敌之?” 诸将尽皆胆寒,他们终于记起了刺客愧为而走时,曾和吕布对过一招,本来,他们只当那是对方运气好,现在看来,似乎…… 大河之畔,‘山’字旗迎风招展,烈烈生威,仿佛预示着这场战事的最终结局。 西凉军撞上山了。 山,自是巍然不动;撞击者,则是沉沙折戟,头破血流!
………【第十九章 暗流涌动时】………
西凉众将前赴后继,一个个的走上了死路;西凉兵的情绪则是时起时落,最后,随着王羽那一声大喝,陷入了最低谷。 但这种普遍情况,其实并不能代入到所有人身上。 在军阵中的某处,就有个与众不同的胖子。 别人喝彩喊杀时,他眉头紧皱;别人被震慑无语,鸦雀无声的时候,他却在喃喃自语;偶尔抬眼远眺的时候,眼神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像是发现了某个新物种的生物学家,或是看到了新大陆的航海家一样。 王羽现身,赵岑迎战,胖子唉声叹气。 “孤身突进?这分明就是……这个白痴,一群白痴,对方明显知道己方军力不足,故意现身找人单挑,发挥个人战力,好打压敌人士气啊!这么粗浅的攻心计……赵岑是个武夫,中了也就中了,牛辅、张济身为主将……唉,果然朽木不可雕也。” “咦?还来?就算是只狗,也不会被同一根棍子,连续打两次啊!” 梁萧上去了,胖子又拍起大腿来,一脸的晦气:“这俩家伙何止是朽木,简直连狗……咳咳,算了,反正与我无关,随他去,随他去。” “嗯,事不过三,居然还不吸取教训,好吧,这次总算学聪明了点,上去了俩……可是,俩就有用了吗?明显人家早就算计好了呀!” “这王鹏举到底……少将军?难道是王公节的儿子?真是奇了,王匡那榆木脑袋,怎么能生出这么机敏的儿子出来?分明就是把牛、张那俩蠢货算得死死的呀,后生可畏啊。” “总算吸取教训了……或者应该说是被吓住了,如果那俩蠢货还没蠢到家,应该就找人问计了吧?真是的,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想起来……蠢,太蠢!” 他语气夸张,但声音却极低,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战场上,也没注意他的异常。直到阵前观阵的中军遣使相召,这才有人注意到,原来同袍中还有这么沉得住气之人,难怪能得二位将军另眼相看呢。 “贾都尉,牛将军有令,让你……” “我知道了,这就走吧。”胖子抖抖衣袍,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的走了。 传令的将校当即就愣住了。老实说,军中没几个人知道这胖子是个什么来路,不过,既然在这种危机关头得到二位主将的信重,应该不是一般人吧? 他左右看看,见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景仰,于是他低头,像个跟班似的跟在了对方身后。 嗯,看这做派,应该没错,巴结着就对了。 果不其然,到了中军,两位主将的态度证明了一切。 “贾先生,你来了就好,危难之时,方显英雄本色,如今我军迭遭重挫,先生可有计较,可挽此危局?” 张济对胖子更有信心,牛辅虽没说话,但热切的眼神却暴露了他的心情。其他事且不说,河内军在盟津迎战,是胖子早就预料到了的。 胖子摸摸下巴,笑眯眯的说道:“敌人狡猾,利用二位将军和诸位同袍报仇心切的心理,占得了一时的上风。不过,再狡猾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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