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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宏凯技术有限公司生产基地C区的物业管理非常严格，外来车辆几乎不可能随意进出园区。

能够正常进出园区的方式主要为三种，一是宏凯工厂及物业工作人员凭工作证进出，二是相关部门或者物业提前填写报批接待信息，三是经过认证的供应商申请认证相关车牌号。

荣盛达作为宏凯的集成商，当初只申请办理了一个车牌号，正是方小航常用的那辆二手卡罗拉的车牌号，但现在卡罗拉正在还在修理厂大修。

在来的路上，方小航已经将入场人员信息提前发送给今天要拜访的几个部门的工作人员，而等那边填写进系统、报给部门领导审批通过还要点时间，所以两人只好在宏凯C区外的公共停车场稍作等候。

树荫下，方小航已经站在道路旁拿着手机不断的查阅、传递、回复消息。

于秋雅也从车内出来，站在方小航旁边观摩。

“航哥，这个大理石掉色的售后，之前不是处理过吗，怎么现在又来啊？”于秋雅问出了之前开车时就想问的问题。

当时她光顾着开车，而方小航忙着处理消息，两人在从大湾市赶往莞城松湖的路上，没有怎么交流。

方小航抬头看了一眼于秋雅，快速回复完某位使用人的咨询，才息屏手机组织语言：“宏凯是一家大型技术型企业，光是我们附近的区域，里面大大小小的研发部门、项目组，少说也有好二三十个，之前确实处理过大理石平台掉色的问题，但和这次我们要去的不是同一个部门。”

于秋雅点点头，示意能理解方小航所说内容。

方小航继续给于秋雅解惑：“而大理石平台，主要是用来盛放测量类仪器和小型桌面设备，然后通过它良好的平整度，以确保仪器设备检验出的数据准确、靠谱，它与一般的桌子不同的地方在于，大理石制成的平台的平整度能精确到微米级别，精益求精，越是高端的实验室、测量室，对于大理石平台的要求就会越高。”

“同样的设备、工序加工的情况下，石材是影响大理石平台平整度的核心因素，你在网上看到的那些有色大理石，大多都是在大理石灰白本色的基础上，通过上染料形成的表面颜色，虽然有些染料效果确实好，但‘纸是包不住火’，如果使用过程中，清洗频繁或者用力擦拭，就会出现掉色现象，而那些带色的颗粒粘在工件上就会影响测量结果。”

“上一次和这一次的大理石平台售后，就是因为我们提供的大理石是普通石料，跟顶级的济南青、印度黑这种天然带色石料相比，平整度方面差别不算太大，而同样尺寸的顶级石料和普通石料相比，价格差一倍多。”

于秋雅欲言又止，方小航推了推眼镜：“你是不是在想，我们能中标，是不是偷梁换柱、以次充好了？”

“额，没有。”于秋雅口是心非地摇头。

“做生意不是搞慈善，一分钱一分货，我们这行固然要靠产品差价挣钱，但现在我们挣得主要是辛苦费……拿这次2000*1300*300mm的大理石平台来说，招标时，这个部门的预算总共两万元左右，如果要用济南青、印度黑材质的大理石，我们得倒贴至少一万元，而且报价阶段，我和对方的提单人、使用人都有过沟通，这个预算，这个尺寸，只能是普通石料的大理石平台，也给他们澄清两者之间的区别、优缺点，然后他们同意的情况下，才确认PO给我们的。”

方小航打开手机，搜索出当时的群聊记录，拿给于秋雅看：“当时你还没来，不知道这些事很正常，但保不准以后你对接的大域公司也会有这样的需求，到时候你遇到了，在报价阶段就要做好对接工作，最好留下沟通记录以备不时之需。”

“那他们现在算不算反水啊？当时不是说知道什么情况吗？”

“很好，秋雅，你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正如我刚刚所说，这里面大大小小的研发部门、项目组有好几十个，尤其是某些因项目成立的小组，一旦任务完成，就会被关闭、或者与其他部门组别合并，这个时候，不仅仅是人员上会有流动，仪器设备作为资产也会被内部进行划分处理。”

“我猜测，可能之前购买、使用这个大理石平台的部门不会在这大理石上进行组装件，而且清洗护理方法得当，保养的很好，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反映出什么异常，但他们项目的计划完成后，部门领导又进行了其他安排，内部资产划分交割期间，内部人员没有交接清楚，导致现在正在使用这个大理石平台，出现了掉色、颗粒度不符合无尘室洁净标准的问题。”

“如果我预测准确，换成你来解决这次售后，你会怎么去沟通解决？好好想想，等会儿告诉我答案。”

方小航说完自顾地往旁边走去，于秋雅想要跟上再询问些什么信息，方小航从兜里掏出那包从蒋清波办公桌上顺来的烟，挥了挥：“给你一根烟的时间思考，有个大概思路就行。”

方小航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拨通一个号码后，转换成粤普口音：“兄弟，我是航仔啊，今天我又来你们这里啦，对啊，我现在要进C区处理现场售后，等下我还要去B区，晚点也会到你们光达那边去，时候我来你办公室吹吹空调啊……”

前一分钟还正经、认真的方小航，现在的言行举止之间，充满了江湖、社会人的气息，这让于秋雅有些恍惚，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关于大理石平台掉色的事情，她得试着独立思考，理清思路、组织语言、预设将会出现的现场情况，将这次的常规售后工单处理好，避免升级成真正的投诉。

于秋雅想着想着，就在记事本上写写画画，勾勒大概方向，她想起姐姐于琳琳之前说过的话，新人初入这行，也许一开始遇到售后、投诉会很紧张，会想尽一切办法光顾着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就好，但能在处理好售后异常的同时，埋下新订单的种子，才是一个成熟的MRO业务员应该发挥的作用。

方小航在垃圾桶旁边，准备点燃口中的烟，他摸来摸去，左兜摸完摸右兜，手机从左手捣腾到右手，始终没有摸着打火机，当他跟电话中哪位宏凯员工寒暄到对方所在的“光达”园区之时，与C区隔街相望的光达园区门口，一辆红色的奔驰轿车从园区内缓缓驶出。

红色奔驰轿车在前方路口掉头后，又缓缓朝C区这边的匝道开过来。

红色的奔驰由东向西而来，越来越近，方小航又遇见了哪位宽额头的女生，不过对方今天不是苹果头，而是正常四六分。

方小航想要跟杨朵打招呼，电光火石之间又觉着此时叼着烟的形象可能不太好，握拳摘下嘴里的烟放回兜里，暂停跟手机里“好兄弟”的交流，满脸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举手挥舞示意。

红色轿车放低速度匀速行驶到他面前，方小航半弯着腰，准备跟或将停下的红色轿车内的杨朵聊几句。

终于，方小航能通过轿车的副驾驶看清杨朵的侧脸，而红色轿车也明显的停顿了一下。

红色轿车短暂高耸一下之后，却未过多停留，而是直奔C区门口驶去。

低头看着路面上的减速带，方小航的笑脸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