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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子的猴子,杨登科问道:“你是在河里掏砂子吧?”猴子说:“是呀,这一阵到处都在搞基建,就河里的砂子还值几个钱,我正在抓紧替竹青筹备学费呢,还有一个半月,医专就要开学了。”杨登科说:“我也是为竹青读书的事来的。”说着把裹着五千元的纸包掏出来,往猴子手上递。 猴子知道是钱,却推挡着不肯接受,说:“登科,你们夫妇虽然有工作,但城里吃口菜喝口水都得花钱,而且上有老下有小的,维持全家人的开支也不容易,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杨登科说:“再怎么的我比你日子要好过,其他地方我帮不了你,这点小钱算是我做叔叔的对侄女的一点关爱。”猴子说:“你的厚意我领了,但这钱不能收。实话告诉你,再卖上几船砂子,你侄女读书的钱就差不多了。” 杨登科把钱往猴子身边的板凳上一放,沉着脸色道:“我这钱又没长着伶牙俐齿,你怕它咬你的手?今天你要得要,不要也得要,否则的话,我们从此一刀两断。” 杨登科把话说到了这个分上,猴子再也不好再坚持了,只得收下了那五千元钱。恰好侯竹青抓了一只大公鸡回来了,猴子让她先把公鸡关进鸡笼,说时间还早,等会儿再杀不迟。然后把五千元钱塞到侯竹青手上,说:“这是你杨叔听说你要读医专,特意给你送来的,看你怎么感谢你杨叔。” 侯竹青把一包钱紧紧抱在胸前,好像怕它生出翅膀飞走似的。她就那么站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那原本有些木然和滞涩的眼睛却突然闪闪泛光了,里面写满感激,也写满希望即将变成现实的兴奋。慢慢的,侯竹青的眼里便盈满了晶莹的泪水,奇怪的是那泪水再盈再满也没淌出眼眶,一直在里面漫着晃着。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一(2)
杨登科被侯竹青那令人生怜的样子打动了,正想对她说几句鼓励的话,猛然间,侯竹青咚一声跪在了自己前面。杨登科吓了一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女孩会来这么一招。他赶忙起身,弯下腰要去扶她,不想侯竹青咚咚咚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说了句以后一定好好报答杨叔,这才迅速站起来,转身进了屋。 猴子对女儿的表现很满意,脸上露出了笑容,望着杨登科说:“登科,你真是竹青的再生父母啊!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的。” 就像卸下一副在肩头压了许久的重担,杨登科一下子轻松多了。晚上跟猴子对饮时,也不要他怎么劝,喝得很主动。是猴子自己熬的米酒,口感极好,加上度数不高,不觉得就微醺了。不过杨登科懂得适可而止,没有把自己灌醉,放下杯子后还能开着车上路。 快进城时,碰上了堵车,只好带了刹车,向已凝滞不动的车流缓缓靠过去。这才发现前面是一辆三菱警车,细瞧车号,可巧是钟鼎文的车。杨登科就使劲按了按喇叭,想引起钟鼎文的注意。钟鼎文果然在后视镜里发现了杨登科的破面包,就下了车走过来,上了杨登科的车。杨登科说:“钟大所长在忙些什么?”钟鼎文说:“忙什么?忙案子呗。”杨登科说:“我知道你们做警察的,只要开着警车出去,就是忙案子。” 钟鼎文听出杨登科话里的嘲讽,说:“你以为我骗你的?刚刚就给戒毒所送去一个毒贩子。哪像你们政府部门的官员,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我们天天战斗在一线,为你们保驾护航,哪时哪刻神经不绷得紧紧的?” 杨登科想想,钟鼎文说的也不假,别看他们平时跟土匪没什么两样,可紧要关头还得他们这些土匪挺身而出。心下也就生出几分理解,觉得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容易。 因为很快就可做上康局长的专车司机,加上欠下猴子的那份人情债也还清了,杨登科情绪便有些高涨。又想起钟鼎文给杨前进解决了工作,也没对他表示过什么,杨登科便说:“你这么辛苦,那今天我代表政府犒劳你,请你唱歌喝茶,轻松轻松,怎么样?” 也是好久没跟杨登科见面了,钟鼎文很乐意与他一起呆呆,说:“行啊,政府要犒劳我,我敢不遵命吗?”当即给前面警车上的同行打了个电话,说有事不跟他们回所里了。 不一会堵车就疏通了,杨登科松了脚下的刹车。 由于职业原故,钟鼎文对娱乐场所比杨登科熟悉,在他的指点下,两人很快到了新开业的海天娱乐城。娱乐城里什么项目都有,钟鼎文建议今晚就不唱歌不喝茶了,听歌得了。杨登科说:“电视里哪天没有歌可听,还要到这里来听歌?”钟鼎文说:“这个登科你就说外行话了,电视里的歌怎么能跟这里的比呢?这里可是且歌且舞哟。”口气有些暧昧。杨登科似乎明白过来了,说:“到底是且歌且舞,还是艳歌艳舞?”钟鼎文说:“看你乡巴佬样,现在懒得给你解释,呆会你就知道了。” 购了票,迈进幽暗的海天歌厅,里面已经有了不少客人。两人刚落座,侍者马上就端上了茶水。杨登科刚好有些口渴了,端杯喝了一口,却是人参乌龙,带些杨登科不太喜欢的甜味。钟鼎文却觉得不错,说他最喜欢人参乌龙,杨登科也就不好说什么,装做很喜欢人参乌龙的样子,又小抿了一口。 节目很快开始了。先上场的是一位男歌手,主持人说是京城来的当红歌星,杨登科却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暗怪自己孤陋寡闻。歌还不错,虽是哑着嗓子模仿腾格尔,却还真不乏腾格尔遗风。之后是男女对唱,还有伴舞,中间还夹杂些搞笑小品,有一个模仿潘长江又吼又蹦的,几可以假乱真了。气氛挺热闹,却与艳字没沾边。钟鼎文似猜出了杨登科的想法,附在他耳边道:“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 果然越到后面,歌舞小姐身上的遮拦便越少,腿腰暴露,酥胸半裸,动作也更挑逗更煽情。钟鼎文对杨登科笑笑,说:“怎么样?”杨登科觉得这也没什么,电视里的裸露程度并没比这低多少,说:“并不怎么样嘛。”
十一(3)
话音没落,台上台下忽然灯光全熄,黑暗中主持人说要推出今晚最艳最色的狂星,请有心脏病的客人趁早退场,出了意外本歌厅概不负责。当然没人退场,座中之客看来都是有见识的,猛烈地鼓起掌来,尖厉的叫喊声和口哨声随之而起。钟鼎文伸手在杨登科肩上拍了拍,说:“老弟,你可要给我扛住哟。” 突然间,灯光像霹雳一样一闪,猛的亮了,舞台正中立着一个肌肤雪白高大性感的女郎,身上几乎什么都没穿,只胸脯和大腿间象征性挂了根布条。杨登科有些身不由己,死死盯住女郎两只抖颤着的气球一样的大乳房,那直直的目光不由得让人想起惯于夜间出行的狼来。杨登科脑袋胀胀的,全身的毛细血管似乎都张开了,怎么也收缩不回去。女郎在台上扭腰摆臀地转了两三圈,再回到舞台中间,一边张开两腿大幅度地往前耸动着,翘挺着,一边装模作样地长呻短唤起来。 将这种风流动作反复重复数次后,女郎忽然一蹦一跳弹到了台下,随便抓了个客人,拖到台上跟她配合。其实更应说是交合,两人嗷嗷乱叫着,纠缠在一起,极其夸张地模仿着那种下流得不能再下流的动作,只差没来真格的了。台下自然又是一阵大呼小叫,鬼哭狼嚎的,整个歌厅都成了屠宰场,快要被掀翻了。 刚才的客人下台后,女郎在台上来回疯了一会,又蹦到了台下。一蹦一蹦就蹦到了杨登科前面,那夹杂着粗重的汗水味和香水味的女人气息向杨登科扑面而来。杨登科早已是心惊肉跳,无法自控了。像是看中了杨登科的心事似的,女郎淫笑着,靠到杨登科怀里,用那硕大的乳房往杨登科身上蹭着,说:“哥哥,你喜不喜欢?” 杨登科早就唇焦口燥,喉咙生烟,哪里还说得出话?斜眼盯着那对连乳头都历历在目的大乳房,恨不得伸出双手,将它们捧到手心,低下头去猛吮几口。女郎用那带钩的眼睛瞟着杨登科,像看透了他的意图,自己双手托起两只大乳房,往杨登科嘴边送,邪恶地笑道:“想么?想你就来呀!摸也好,亲也好,随你便,本小姐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哟。不过摸一摸,一千多;亲一亲,要美金。先生美金在哪?我先看看?” 说着就做着去掏杨登科身上口袋的样子,手往下一滑,插到了杨登科两腿间。杨登科早就斗志昂扬了,还不被女郎逮个正着?她狠狠一捏,淫笑道:“先生真是个硬汉子!”然后扔下杨登科,蹦回到了台上,又给台下留下一阵爆笑。 此后女郎还表演了些什么,杨登科已经不太清楚了,他全身像是接受了全麻注射,早就迷迷糊糊,云里雾里,不知天高地厚了。钟鼎文见杨登科这个鸟样,捂嘴笑笑,伸手在他热汗淋漓的额上一抚,拿了茶几上的餐纸,塞到他手上。杨登科拿着餐纸,却不知该做什么,仍然痴着,回不过神来。 节目结束后,两人回到车上,杨登科还在心跳不已。钟鼎文说:“那小姐怎么样?过瘾吧?”杨登科惊魂甫定,说:“她也太大胆了。”钟鼎文说:“我跟海天娱乐城的顾老板关系挺熟,要不要我给你开间房子,叫顾老板把那性感女郎给你送去?台费小费都由我支付。” 杨登科知道钟鼎文是开玩笑的,但他还真是心痒痒的,暗生了这样的念头。女郎那硕大鼓胀的乳房和雪白的大腿又浮现在他脑袋里,杨登科窃想,如果真跟这样的女人睡上一个晚上,那比转什么干,登什么科,岂不过瘾得多? 这么胡思乱想着,杨登科捏住方向盘下面的车钥匙,开始扭动起来。可怎么也使不上劲,手老打滑。原来手心手指全是汗水,没法使上劲。钟鼎文一旁笑道:“别不好意思嘛,都是男人,还是能理解的。我还保证你的安全,绝对不会让你出事。你只开句口,我这就给顾老板打电话。”说着还真拿出手机,要揿顾老板的号码。 杨登科这时已捞了挡风玻璃下抹车窗的抹布,在手上擦了几把,这才捏紧钥匙,将马达打响了。钟鼎文一只手往下压压,说:“等等,马上就要打通了。”杨登科说:“去你妈的!”将车开上了大路。
十一(4)
先送钟鼎文回派出所。要下车时,钟鼎文望着杨登科,说:“你现在开口还不为迟,那性感女郎估计还没被人包走。”杨登科说:“你到底还下不下车?”钟鼎文这才推开车门,往外伸出一只脚去。却又扭转脑袋,说:“不过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杨登科说:“今晚你是怎么啦,这么婆婆妈妈的?” 钟鼎文说:“那个性感女郎是个人妖。” 杨登科眼前一花,仿佛大脑供血不足似的。只听钟鼎文又说道:“不过那不是泰国的人妖,是内地自产自销的第一代人妖。” 杨登科没理钟鼎文,无声地骂了一句娘,将车开走了。不知怎么的,他感到很不自在,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又像是吃进一只苍蝇,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污染了,只想往外呕吐。却又没法呕吐出来,堵得心里直发慌。 此后的好多天里,杨登科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人妖,还是非常难受。那是一种的确让人无法接受的变态,尤其是在你不知底细的情况下,以一种最能煽起情欲的形式出现在你面前。 。 想看书来
十二(1)
不过还有让杨登科受不了的,那就是此后几天局里的变故。 杨登科记得这天开着面包车一进传达室大门,就觉得局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人们神情怪异,这里一伙那里一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开始杨登科也不怎么在意,出了面包车就往司机班走。 就在杨登科快进司机班的时候,大门外进来一部小车,杨登科熟悉车号,是种子公司的魏经理的车子。那些聚在一起的人们就停止了议论,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向刚从车上走下来的魏经理扫去。魏经理顾不了这些,哐上车门,急匆匆上了楼。看样子是去找康局长的,他每次到局里来只找一把手,别的人都没放在眼里。 司机班里只胡国干一个人,正歪在椅子里打盹,嘴角拖着长长的涎水,鼾声一阵高一阵低,像是牛叫。杨登科无声地笑了。却不是笑胡国干的睡相,而是忽然想起老郭说过的胡国干将红旗开到了路边的田里,竟然人车无损的话来。杨登科觉得这样的水平确实不配给领导开车,康局长那句也许会考虑坐坐奥迪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 杨登科脸上的神往还没有完全收回去,吴卫东进来了。顾不得跟杨登科打声招呼,吴卫东上前就在胡国干的肩上猛拍一掌,说:“醒醒,快醒醒。”胡国干兀地惊醒过来,张着满是涎水的大嘴巴,迷迷糊糊望着吴卫东,像是不认识他似的。吴卫东说:“康局长有急事,已经下楼了。”胡国干这才抬了衣袖,将嘴巴一抹,站起来,尾随吴卫东出了司机班。 杨登科朝门外瞟去,果然康局长和魏经理已经出了楼道,向各自的小车走去。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僵硬,像是老婆上了人家的床一样。 两部小车一前一后开走后,坪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杨登科的目光在康局长的车子刚泊过的空地里停滞了好一会。也不知他们到底有什么急事,这么急匆匆的。 接下来的两天里,奥迪的影子老在杨登科眼前晃着。他是设想开了奥迪后,康局长也许真的会坐自己的车,有些激动难抑。激动过后,杨登科脑壳里忽然冒出陈老局长的影子来。为了能开上奥迪,杨登科的心思都用在了康局长身上,好久没去看望陈老局长了。一旦给康局长开了车,恐怕就难得有自己的时间了,杨登科过去给领导开过专车,是有这方面的经验的。何况陈老局长和康局长是对头,以后再往陈局长那里跑,多少有些不太那个。 这天晚饭后,杨登科腋下夹着两条精白沙香烟,也不开车,怕太惹眼,是打的去的陈老局长家。陈老局长有些不冷不热的。杨登科知道是自己久不登门,多有得罪,一边把烟轻轻放到桌上,一边说些经常出车在外,没时间来看望老领导的话。 陈局长将桌上杨登科送的精白沙扒开,拿了已经开了包的平装白沙,往嘴里叼了一支。陈局长一向喜欢白沙烟,只不过在位时进贡的人多,抽的大多是极品白沙,再差也得是精装白沙。退下来后,再没人进贡,只能自己掏钱买平装白沙了,一下子跌了好几个档次。 见陈老局长要抽烟,杨登科忙捞过桌上的打火机,啪一声打燃了,递到他前面。杨登科知道这是陈老局长在位时养成的习惯,一有什么重要指示,并不急于发表,而是先叼上一支烟,猛吸两口,以酝酿情绪,调动思维,然后再从容道来。杨登科暗自揣摩,今天陈老局长也许又有什么重要指示要对自己发了。下台后,再没有人愿意听他发指示,今天杨登科送机会上门,陈老局长哪里肯轻易放过? 杨登科一点没猜错。只见陈老局长点上烟,两腮一收,深吸一口,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身子往沙发里靠了靠,悠然说道:“郭师傅要退休了吧?”杨登科说:“开始办手续了。”陈老局长说:“据说康局长打算让你去开奥迪?”杨登科说:“也许吧,那台破面包车再没法上路了。”陈老局长说:“康局长是不是想坐奥迪?” 杨登科有些惊讶。康局长那句也许会坐坐奥迪的话,杨登科只跟老郭透露过,再没跟第三个人说过,陈老局长怎么会知道康局长的想法呢? 。。
十二(2)
陈老局长瞥一眼杨登科,大概是看出了他脸上的疑惑,笑道:“康局长刚开始坐红旗时,我就知道他迟早会改变主意的。”杨登科又不懂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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