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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脸道士尽管心中极不情愿,但他性情沉稳,深明大义,当下躬身道:“弟子谨遵师父的教诲,在此预祝师父旗开得胜,重惩魔宫贼子。”
劈风剑客动情地点了点头,又拉过少年叮嘱道:“士哇,你还有半年才能艺成出徒,日后一定有机会给你哥报仇,乖乖听你大师兄的话,切不可私自下山,蛮干胡来,听到没有?”
毕士见事情已经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便甚为乖巧地点点头,没再吭声。为劈风剑客取来宝剑,与梁长清目送郑隐和黄、岑诸人向山下行去。
崖顶上只剩下了师兄弟二人,他俩谁也不再提报仇的事,梁长清既要照顾小师弟的起居饮食,还要时刻提防他偷着下山,半点也不轻松。毕士则比平时安份了许多,一天到晚,两个人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疯似的练功,直到气尽力竭,方肯罢休。两天、三天,直到第五天,梁长清的警惕有些放松了,可就在次日的清晨,他现毕士不见了。
年轻道士惶急得不得了,既为辜负了师父的临行嘱托而愧疚懊恼,又为技艺还没成熟的小师弟,涉险江湖而担心着急。思来想去,别无他法,只得收拾行囊,提了自己的大铁剑,下山去追赶毕士。他没有想到,此一去,无意之间,竟然逃过了一劫。因为就在他离开的第二天,三位怪客攀上了舍身崖。
领头的是一个干干巴巴,年近五旬的老道,一袭宽大的灰色道袍,穿在他的身上,逛里逛荡的,就跟套在竹子竿上差不多。深陷的双眼,冷芒隐现,此人便是门犀的第一心腹毒龙真人巫竟中。
“巫道兄,这儿好象没人,那两个小鬼也不知跑到哪去了,连个玩物也没有,真是没劲。”说话之人是个胖大僧人,油光锃亮的大秃脑袋,直礅在腔子上,几乎看不到脖子。此僧法号智园,系京师智化寺的住持。
说起这间座落在禄米仓胡同的智化寺,还颇有一番来历。该庙乃是英宗皇帝,专门为最宠信的大太监王振所建,复辟后,又在庙里设立了“精忠祠”,以祭祀死在土木堡的奸佞王振。因此但凡品行高洁的僧人,没有一个愿意去那里住持,惟有这位智园法师,这住持一干就是十好几年,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其人的品行不用说便可想而知了。
巫竟中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两个毛孩子杀与不杀,无足轻重,咱们就在这里等郑隐回来,到时候他大战之后,体虚力乏,取其性命易如反掌,为门公公除了心腹大患,酬劳是绝对不会少的。”
“杀他,是你们的事,我可要先跟他斗上一场,以报当年的一剑之仇!”第三个人冷傲地说道。黄梁木偃月道冠,月青缎袍,剑柄上镶嵌着一颗,流光溢彩的青色宝石,正是点苍第一剑士丛向希。
五天前,门犀接到了“方丈”的飞鸽传书,得知了宿敌郑隐的确切所在,心中狂喜,自忖东海派的崔图已经能以指望,索兴遣出三大王牌,赶赴晋北恒山,铲除宿敌。不过他仍加了小心,因为这三个人的身份,与端木典、鹿中平等人不同,都不是正式的东厂官差,若有人追究起来,大可以推说成是江湖恩怨。况且,此番让三大高手先行设伏,击杀恶战之后的劈风剑客,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绝绝对对没有失手的可能。
五台县大圣庄内宅
轮剑罗刹独孤仪让侍女莫妙言将林逸叫来,母子二人相对而坐。
“逸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听了母亲的开场白,林逸的心里不知怎的掠过了一阵紧张。
“嫣云那孩子,你以前也是见过的,我与你爹原本打算娶她过门,跟你三姐一起办喜事,哪知祸从天降,先是綦毋公子,接着又是你姐,唉……听说桑家的人明天就要回飞云堡了,我看趁嫣云的长辈都在这里,不如就把你和她的婚事定下来吧。”
“娘,姐姐的尸骨未寒,我哪有心思行定终身之礼。还有就是桑姑娘,她的身质单薄,性情柔弱,依我看不太适合我们这种武林人家。”林逸深知母亲说一不二的性格,谨慎地推脱着。姐姐林迪的死,对他的打击远远没有消除,更何况,在他的意识深处,不时闪现出一个俏丽的倩影,常常令他爱意横生,是她神农馆中的那位性情刚烈,矢志复仇的女孩子。
独孤仪不以为然地反驳道:“这个时机当然不是那么太好,可是这一阵子,叫人伤心气闷的事情太多了,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我是想找点喜庆的事,提振一下咱们侠义道的士气和精神。再就是嫣云,乍看上去是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她的身手并不差,而且是外柔内刚,她敢跟着你三姐去闯三垣宫的分舵,锦衣……那些神秘杀手袭击我们大本营时,她竟不顾自己的安危,帮着我把你姐从淫贼的手中抢出来,难道这样的女孩子,还不配做我们林家的媳妇吗?我看她可比你那个毛毛草草的师姐顺眼得多。当然啦,我无意指责张姑娘的为人,只是想告诉你,紫薇姑娘出身高贵,我们家的很难容得下她的,这一点你可要想清楚。”
“娘,您不要乱说嘛,我和小师姐只是同门之谊,”林逸只感到心烦意乱,局促地说道:“我只是不想这么早就被家室所累,我还打算在江湖上再闯荡几年,然后再谈婚事。”瞥见母亲面现不悦之色,咬了咬牙,鼓起勇气接着说下去:“我打算利用这两年的时间,查清楚伤害三姐,以及害死祖师兄,石师兄的真正凶手,给他们报仇!”
独孤仪有些吃惊地望着儿子,三年不见,他确实长大了,做事情开始有自己的主张了,明明知道应该鼓励他有所作为,但是,母亲的本能又使她暗生不安和惶惑,稍稍平息了一下波动的情绪:“那好吧,你的心愿也是我和你爹的期望,不过两年太久了,你不在乎,我怕嫣云受不了,女孩子大了不出嫁,肯定会有人说闲话的,就一年吧,我去与桑家的人打声招呼。”林逸点了点头,却带着几分勉强。
“师弟,”张紫薇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见独孤仪在屋里,吐了一下舌头,慌忙敛衽施礼:“林婶婶,我……我找林师弟有点事情。”
“啊,逸儿你去吧,那件事情就那么定了,别再三心二意的了。”林逸听得出母亲话中的弦外之音,含混地应了一声:“孩儿知道了。”随张紫薇快步走出了屋门。
张紫薇看看左右没人,拉起林逸的衣袖,一路小跑来到了大圣庄的后墙下。林逸诧异地问:“小师姐,到底有什么事呀?慌慌张张的,怎么,你还背了包袱,拿着剑,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哇?”
“你先别管我,你先说说,你娘找你,神神秘秘的都说些个什么呀?”紫薇姑娘紧张地追问。
“哦,也没什么,她是想让我跟桑家妹子订下终身之约,也借机给这里的人打打气,提提神。”林逸淡然说道。
“那你答应了没有哇?”姑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不紧张。
“没有,我说还要在外面闯一闯,给姐姐报仇。”年轻人的声音虽然不大,语气却是异常坚决。
紫薇姑娘的眸中闪现出欢愉的神采:“对,迪姐姐的仇咱们一定要报,我会全力帮你的。”随即神秘兮兮地低声说:“哎,方才我一个人闷得慌,去庄子的南边走走,你猜我看到了谁?是二师兄显平,他们四个人好象是奔这边来的,一准是来找我的,我可不想跟他们回去,反正你也要走,不如咱俩这就悄悄离开这里吧。”
“这……不太好吧,既然显平哥来了,好歹也得照个面呀,再者说,我原打算等舜王坪决战有了结果以后再去京城。”
“不,我可不愿意跟他们磨牙,决战还有半个来月,就这么干耗着多没劲那,要不这样吧,我先去京师逛一圈,你去的时候到我舅舅家找我,他家的住址以前我告诉过你的,你还没忘吧?”
林逸自知拿这位小师姐毫无办法,便无奈地点点头:“师姐你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
“啊,借你吉言,千万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哟,我在京城等你,咱们不见不散。”张紫薇叮嘱了一句,飞身掠出庄墙,朝东北方向放步飞奔。脑海之中禁不住浮现出,堂兄张显平四下找她不着,沮丧焦灼的模样,不由得顽皮地笑出声来。她的雪花宝马留在了大圣庄,无法骑出来,但是她有的是川资路费,到了前面的镇店,不愁买不到上乘的坐骑。摆脱了羁绊的紫薇姑娘好不惬意,殊不知,自己的这一次京城之行,将要面临意料不到的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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