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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亮一闪即逝,黑暗又如流水一般,很快合拢。隆隆的声音从天边传来,搅散了这几十匹马行进时发出来的马蹄声,马匹和马上人粗重的喘气声,和时不时脱口而出的咒骂声。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虽然失了刚才那道闪电的威势,却更近了一些,闪电过后的雷声也更大了。
黑暗中卷起的风夹带了地面上的浮土扑面而来,土腥气扑鼻。飞起的沙粒裹挟了飞雾一般的雨滴打在脸上,冲进鼻孔,灌进喉咙,咒骂声再起,只是这一次,却给忽然起来的这阵狂风硬生生的呛回到喉咙里。
雨滴很快加大,噼里啪啦的落下来,豆大的雨点打到脸上,手上,慑人的凉气透过皮肤渗入骨髓。火把本就不大的光亮被倾泻而下的雨水压的更小,几乎完全熄灭。衣服瞬间便被湿透,紧紧的贴在身上,牙齿磕碰到一起发出的声响被风声,雨声,隆隆的雷声淹没。
本是不适合赶路的天气,马队中却无人吭声,全都埋了头,弓着身子,硬着头皮迎着狂风暴雨前行,一个个如丧家之犬一般,能逃多远便逃多远。
这一逃便是一夜,直到天色渐明,雨声渐稀为首之人才略略松了松缰绳,放缓了胯下马匹前进的速度。
“呼——”马的速度缓下来,几乎完全是趴在马背上的人们也纷纷直起了身体,也才空出手来抹一抹脸上的雨水。
“爹,咱们就这么逃了?”被落在最后的玉正明终于有机会赶上来,策马行至最前面玉无极的身侧。
“不逃怎么办?”一夜的暴风骤雨,飞岚的左相早已失了朝堂上威风八面的风采。被打湿了的青布短打紧紧的裹在身体上,一串串的水珠接连不断的从额角鬓边的碎发下滴下来,面皮上透出了些青黑的颜色,双唇也有些发紫,显见这一夜他被冻得够呛。
“可是,若是能挺一挺,挺到今夜咱们说不定能……”
“挺?”极为蔑视的声音响起,玉无极视线落到一旁自己儿子身上,见他一张满是雨水的脸上竟还是满脸的不甘与疑惑,半晌忽然长叹一声,“想我玉无极一世英名,却不想养子如此也算是天意弄人。”
“爹……”一番话说的玉正明有些难堪,他便呐呐的低了头。
“大人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一夜未停眼看着天就该亮了,咱们也该找个下处休息休息,烘干了衣服吃点东西才有力气赶路。”见玉正明有些难堪,旁边的师爷忙打圆场。言毕见玉无极冷了一张脸点了点头,便派了人到前面去寻落脚之地。
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在这个夜晚人在落凤城的朝中官员们一夜无眠。府邸被包围,却没有任何人做出解释,随后又听到了连成一片的喊杀之声,出去问依旧没有任何解释。待天明,那些围了府邸的军队又忽然如同昨夜的那一场来的急走的也快的暴风雨一般悄无声息的全部退去,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也依旧没有人为此做出解释。
第二日,西城的买卖铺户照常开门营业,挑了筐,推了车的小摊贩们也是一如往常的早早出了门,整个落凤城也如从前一般繁华热闹又平静祥和。只不过,那一夜之后飞岚的朝堂上便少了十几名大臣,从正一品到从四品皆有,其中官阶最高的便是正一品的左相玉无极。
一场本应轰动全国,震动朝野几乎等同于政变一样的行动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没有一点痕迹的在一场疾风骤雨后悄然的落下了帷幕。
轩辕孤鸿,这位岚帝轩辕亦的嫡亲皇子果然狠厉,也果然有些手腕。落凤山岚帝的行宫内,莫言立在廊下的台阶上望着一碧如洗的晴空,脸上的表情十分轻松。
“呐,我写完了,你看看还有没有疏漏,若是没有就着信枭送到惠州去了。”脚步轻响,冷月自身后房间内出来,将一张巴掌大小的笺纸递到了莫语手中。
“月儿,你装女人是不是装的上瘾了?”见冷月一身杏黄色长裙立在身侧,莫言眼角便抽了抽。
“刚刚替皇上的那个替身重新画了一下面具,闲来无事便随手按九皇子说的法子试了试。你看,喉结看不出来了吧?”说着他便得意的扬了扬脖子。
“是啊,”为冷月的兴奋感染,莫语嘴角微微扬起,伸手接了冷月手中的笺纸,一边看一边说道,“原以为会被永远绊在这飞岚的朝堂之上,现在看来,要不了几年你我便可离了这是非之地了。”
“咦?”听他这般说,冷月有些困惑的望着他。
“我若是猜得不错的话,再过上几年皇上怕是要禅了皇位和寒王一道逍遥天下去,那时我们也就可以离开了。”
“是么?”莫言这般说冷月脸上立刻现了些喜气,“那时候我们就可以重归江湖了。”
“是啊,重归江湖……”再度扬起头,看看那片瓦蓝的没有一丝云彩的广袤的天空,莫言的眼眸暗了一暗。
距离落凤城几百里外的惠州虽未有昨夜的那一场豪雨降下,从北方吹来的风中却也多了些凉意和水汽。微凉的风从敞开的窗子吹进翠园正房的书房内,减去了前几日夏日午后的燥热。书房内侧的长案后,轩辕亦坐在太师椅上低着头擎了狼毫在铺在面前的朱红竖格笺纸上刷刷点点的写着什么。
时不时传进屋内的风过树梢那的沙沙声,和偶尔想起的翻动纸张的声音衬得这间宽敞的书房更加安静。只是……不知何时这分难得的安静中似乎多了些什么刚才不曾有的声音。悬在笺纸上方的狼毫忽顿,身子未动,轩辕亦屏了呼吸仔细分辨着那混在风声中的声响,伴着那轻柔的沙沙声一道传进耳朵内的还有那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辨出了那声音后,轩辕亦原本还漠无表情的脸上立刻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顺着那几不可闻的鼾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果见靠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单手撑了半边脸的水寒已经合了双眸,室内柔和的光线下,那两抹浓密且稍稍卷起来的睫毛在清秀干净的小脸上留下了一片阴影。
“寒儿——”一声轻唤自耳边传来,撑了头的手臂一滑,水寒的头便从托着半边脸的手上滑落。惊醒了的水寒睁了一双有些茫然的眼睛四下环顾,半晌视线才落到了不知何时立在自己身侧的轩辕亦身上,“落凤城有消息了?”
“没有那么快,”身形一转,坐到水寒身旁与之隔了一张小几的太师椅上,随手端了水寒剩下的半盏凉茶一饮而尽后轩辕亦才再度开口道,“不是说了么,信枭从落凤城飞来惠州要一天多的时间,就算是今天早上放出来的到了惠州最早也是今晚。寒儿若是困了先去睡个午觉可好?”
“今晚……那还要好几个时辰。”抬手遮了双唇打了个哈欠后,水寒一双眼眸上便蒙了一层水汽,眼角也现了些许的泪花,“要是有手机就好了,只要一个电话也就不用这么眼巴巴的等着了。”
“寒儿倒是挺担心朕的二皇子啊。”见水寒虽然哈欠连连却未有回房去睡午觉的意思,轩辕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说出来的话也带了少许的酸涩。
“性命攸关嘛。”敏锐的察觉到轩辕亦的不愉,水寒虽不知道原因却也有些心虚。
“性命攸关?”尾音微微扬起,轩辕亦脸上笑容渐收,“若是事关父皇性命,寒儿是不是也会这般担心?”
“不会啊。”斩钉截铁的回答让轩辕亦的凤目中立刻现了抹阴郁,但是水寒紧接下来的话让那抹阴郁顿时消散于无形,“寒儿不会让父皇涉险的,就算是真有这么一天,寒儿也会陪着父皇。”
………………这般柔情蜜意的情话竟给自家寒儿说的这般的斩钉截铁,轩辕亦半晌无语。
“呃……”见轩辕亦无言以对,水寒忽然有些心虚犹犹豫豫的问道,“父皇……寒儿的话是不是……”说的不对?
“不是。”凤目暗了暗,轩辕亦嘴角轻扬现了抹温柔的笑意,“这个时节惠州该有不少水果成熟,这里虽然没有烤箱,可是若是果酱的话也还可以做,不如寒儿跟父皇一道去找找看有什么水果可以用来熬果酱可好?”
“好!”听轩辕亦说要熬果酱,多少还有些困顿的水寒立刻来了精神,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步便奔出了书房,随后回身见轩辕亦还坐在椅上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小脸便红了一红。
午饭刚开过不久,离晚饭时间尚早,翠园院后专门给轩辕亦和水寒两人备饭的小厨房的院子院门紧闭,一把黄铜大锁扣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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