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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徐致衡也不公平,在他等待她点头的那一刻,她已经相信面前的人是个不错的选择,心里却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不是程铮。程铮的爱虽然像疾风骤雨一样让人难以喘息,但却坦荡而纯粹,他嘴里常说出伤人的话,事实上,除了同等的感情回应,他从未要求过任何回报。
苏韵锦本来就不是一个容易被激情冲昏头脑的人,对待感情更是慎之又慎。她总是有太多顾虑和防备,不敢轻易交付真心。在与程铮相恋之初是如此,面对徐致衡也是这样。有几次在她徐致衡的承诺面前都动摇了,最后却总差那么一丁点,而偏偏这毫厘之差却无法逾越,这正是徐致衡和程铮的区别所在。这一回,她已经强令自己抛却过去的人和事给她的干扰,并尝试认真考虑和徐致衡的未来,只可惜就在她摇摆不定的关头,忽然冒出来的徐太太一杯酒将她泼醒,而程铮也再度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午夜的雨声入耳分外惊心,苏韵锦将那半只耳环重新收好。现在回想往事,恍如隔世一般。
与程铮分别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一个城市能有多大,足以把两个人淹没?老天可以让两个有情人在天涯海角重逢,却在四年的漫长光阴里未曾安排他们相遇,直到昨天的那个婚礼。想必是惩罚他们爱得不够深。
怎样才算爱得深?分手后的一整年里,明知两人已无可能,他的影子依然无所不在,她总是在每个街口,每次转身时都恍惚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每个夜晚,无论美梦还是噩梦里都有他存在。只是渐渐地,也就淡了,时间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它能抚平一切,将心里好的或是坏的痕迹一刀刀刮去,只留下个面目模糊的疤痕,后来的她越来越少想起关于他的一切,最后连梦也梦不到了。
也许程铮说得对,她是个寡情的人,这样应该比较值得庆幸,因为痛楚也会少得多。可有一次莫郁华却有意无意地对她说:“从医学上来说,痛觉的丧失其实是一种病态,而且相当危险,因为一个人如果不知道什么是痛,那么她就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深。”
第18章 世上从无“唯一”的伴侣
醒来之后,苏韵锦再没有睡意。她在浴室里冲洗了很久,仿佛想要将昨天的混乱随水流冲走,过去的回不来,明天却躲不过。她到公司一向很早,同事们并不惊讶,陆路今天又迟到了,苏韵锦再偏袒她也不得不将她叫过去板起脸来警告了一通。
陆路脸上明显有没睡好的疲倦,眼袋看上去比苏韵锦这个大清早就醒了的人还要深。苏韵锦让她为迟到做出解释,她居然说自己睡过头了,简直荒谬,可是接下来怎么问,她都一口咬定怪自己贪睡,哭丧着脸说以后不会这样了。
苏韵锦有时也搞不懂陆路,明明再简单明朗不过的一个小女孩,却时常有些难以解释的诡异行径。但她不爱窥人隐私,只告诫陆路下次不许再迟到,便没再追问。
中午吃饭的时候,苏韵锦遇见徐致衡,他欲言又止。看得出他一直试图寻找机会单独和她谈谈,但她却巧妙回避。没过多久,苏韵锦收到徐致衡发来的短信,让她下班后约个地方一块儿吃饭,她道歉,称自己已约了朋友。
下班后,苏韵锦大老远地跑去找莫郁华吃饭,正好莫郁华今天轮休,就在家里随便做了几个菜,两人正边吃边聊,又有客来访,竟然是周子翼。
周子翼想必也没料到苏韵锦会在这儿,脸上有些不自在,不过他掩饰得极好。自来熟地不等主人招呼就坐到了餐桌旁,笑着说:“来蹭饭的人看来不止我一个。”
莫郁华没说什么,苏韵锦却没给周子翼太好的脸色。作为朋友,她无权干涉郁华的私生活,却不齿于周子翼的行径。
早在四年前,苏韵锦就知道周子翼和莫郁华之间保持着联系。那次同学聚会之后的第二天,他回上海处理公司的事,深夜里喝高了,开着车在公路上蛇行,结果撞到隔离墩上,不但心爱的保时捷撞成了一坨废铜烂铁,自己也基本上成了个破败的玩儿偶。送到医院特护病房后,他那有钱的老爸老妈给他找了最好的医生和特护,给他用最贵的药和治疗,但却只来看了他两次。他的未婚妻陈洁洁倒是常从国外给他打越洋电话,但是这并不能让他的状况改变分毫。
旧时的同学也都去医院看了他,唯独莫郁华没有去。她在他住院的第三天,丢下手边实习的工作,跟导师交代了一声,也不管是否能得到同意,就只身飞往上海,在周子翼病床前衣不解带地伺候。周子翼当时觉得不好意思,可不能否认,在那种情况下,他需要她。
时莫郁华为不能陪在同样住院的苏韵锦身边而心存歉疚,打电话向苏韵锦道歉,但苏韵锦只是替莫郁华不值。周子翼是什么人,连她都忘不了高三那年,他拒绝莫郁华的表情是多么让人难堪,就算旧事不提,当他事业爱情双丰收,风光得意的时候永远不会想到莫郁华,今朝有难,凭什么坦然接受一个他永远不会选择的女人的好意。
莫郁华伺候了周子翼两个月,直到他可以下地行走。她的专业知识和任劳任怨对于那时的他而言不啻是天降救星,他如此依赖她,半夜醒来病床边不见了她,都要心急如焚;不是她端来的饭菜,都没有吃的欲望。
可他的伤终究是会好的,他出院的那一天,来接他的父母、朋友、下属将病房挤得水泄不通,他都不知道莫郁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当晚,他给莫郁华打电话,他说:“郁华,我感激你,永远都不会忘记,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风里来火里去我都会为你做的。”
莫郁华何等聪明,但她知道周子翼更是个精明人,什么都有个价码。从上海回来后,苏韵锦也看到了周子翼送给她的那个手镯,这是他给她的“心意”,更像是感激她衣不解带地在病床前照料他的“谢礼”。莫郁华不喜欢戴首饰,但她收下了那个手镯,她说这样做,周子翼就不再认为他欠了她的,在他商人式的思维里,他们两清了。莫郁华也不需要他的歉疚,她愿意让他释然,更让自己释然。
周子翼病愈的半年后,老同学们都收到了他的结婚喜帖。美丽的未婚新娘终于游学归来,有情人终成眷属。只不过今年年初开始,他和陈洁洁又闹僵了,苦闷之下,冷静又理性,而从不会拒绝他的莫郁华再度成为他的避风港。
因为周子翼在,苏韵锦也没有久留。莫郁华送她下楼,分别前,苏韵锦对她说:“你们……唉,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听说他也离婚了?”
莫郁华答道:“他结婚跟我没关系,离婚又与我何干?”
话说出口当然轻松,苏韵锦很想说,真没有关系的话,你又何苦一再推迟出国的时间。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无论结婚还是离婚都只是个过客的男人,又是为了谁?女人有时候真傻。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多心,从莫郁华家出来后不久,苏韵锦就感觉一辆黑色的卡宴一直尾随在她车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因为程铮的关系,她现在对同样的车异常敏感,偏偏那天失魂落魄的,也没留心他的车牌号码。她试着加快车速,却始终摆脱不了那辆车。好不容易将车开回了她所在的小区——她住得相对偏远——过了门卫值班岗,从后视镜里已经看不见那辆车的踪影,她的不安才逐渐消散,不由地怀疑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他跟着她干什么,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从停车的位置走向电梯口的一段路虽然不远,灯光也明亮,可毕竟是个单身女人,入夜后,一个人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地下停车场回响,难免有些心跳加速,苏韵锦暗自加快了步伐。
就在快到电梯口的时候,一个黑影从一侧暗处闪了出来,一把拦住她,原本心慌意乱的她吓得惊叫一声。
“韵锦,你怎么了?”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长吁了口气,“徐总,你在这儿干吗?你吓到我了。”
徐致衡站在停车场的电梯口前,说道:“我等了你很久,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苏韵锦不愿多说,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我知道她去找你了。对不起,她跟我吵了一架,非要到你那里去闹,拦都拦不住,她有没有伤害你?”徐致衡满脸愧疚。
苏韵锦淡淡地说道:“她伤害不了我。相反,我觉得她才是受到伤害的那个人。”
徐致衡轮廓分明的面容上有受到困扰的痕迹,他说:“韵锦,别用这种神情对我。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是给我些时间。”说到这里,苏韵锦也不愿意再兜圈子。“我不需要什么交代,徐总,真的很感谢你的厚爱,但是我们的关系不可能再进一步,你完全没必要放弃你的婚姻,就算你离婚,也和我没有关系。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太太还是很爱你的。”
“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爱谁?”很难想象一向冷静而决断的徐致衡露出这样矛盾的神情。“韵锦,如果我只想玩儿玩儿而已,到哪里找不到女人?你有男朋友的时候,我不好介入,可现在你早就分手了,而我前妻也同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我和她婚姻失败是我自己的问题,但是至少你要明白,我是想要认真地对待我们的关系。”
“我们只是同事关系,你是我的领导!”
“你也知道我是你的领导?”他仿佛恢复了商场上手腕强硬的本色。
“我只能说很遗憾,必要的时候我不介意递交辞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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