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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此时竟觉除了温大捂额动作外,竟无别的好作。支肘捂额模样,惹得宝袭一阵轻笑,声若脆玉清彻,极是动听。众仕子心漾,有一人上前来问崔贞慎:“此女何人?”应是有些来历,否则以崔公子之名早调笑上去了。
崔贞慎眼睛扫过屋中众人:“可听说过温家丽色?”
屋中一阵轻呼,众目皆盯视过来,程处弼甚是不悦,粗声瞪向宝袭:“二嫂找你,还不归家去应答?”
这人竟然会给自己下阶?宝袭有些意外。抬步刚走两步,崔贞慎便笑着拦住了:“反正是误了,不如让吾等瞧瞧温氏手段?”
“是何手段?”宝袭负手反问:“联诗吾不会、手谈亦是稀松、经史子集背得七零八落、阿兄日日罚着默书也不见成效。崔郎君是要与吾一小姑比试这些?”
好利的牙口!崔贞慎呼拉一下扯开了手中纸扇,摇了两下围着宝袭转了两圈。身段也甚绮丽,只是瘦弱了些。衣料却着实平常!“二娘丽色,温大也甚节俭了。”语中颇有嘲笑温氏落魄之意。宝袭温言笑回:“皮囊尚不过朽物,佛门之地相谈衣装,崔郎君为何而来?”
“那二娘又为何而来?”眼风扫了一眼仍坐在炕上吃茶的尉迟,眼神极是暧昧:“窈窕淑女,原是好逑。”
是好逑?却不见君子。好好的诗,添出风月之意来了?
程处弼已经很是不悦,可洪道不动,想温二娘利舌,只好暂且忍下。可是等了半天,不见回音。连崔贞慎都讶异了,才要又讥。门边裴炎却笑了出来。“子隆笑何?”
裴炎上前几步来,顺手指了墙上佛字。宝袭收回负手,十指纤玉合成双揖,虔诚施礼。裴炎兴致顿起,又指向地上青砖。宝袭随意走了两步。这是在打禅语了!在场仕子可不是酒囊之辈,很快便看出端倪。温二娘是以空视来对崔贞慎讥笑妄语;子隆指佛,温二娘恭敬;子隆指地,温二娘随意;又指案几,温二娘手指划过束腰,谕二物皆是承载方正;子隆又指茶具,温二娘却指向了屋外花丛?
“何意?”
“君只见金银相错,茶香风流。吾却见有栅长恒,甘扶花木。”
一是俗物显阔,二是平具才德。孰是高下?便不用再言了。
裴炎脸上闪过笑意,一双斯文目看向漆花面具。宝袭不耐转过头去,看向崔贞慎:“崔郎君可还有题相考?”
崔贞慎手上纸扇微是作响,收起摆下,才要开口。子隆却已接话:“敢不相让?”
这是要坐实温氏仗才骄纵之名吗?宝袭索性学了崔贞慎适才模样,绕着这位白面严谨,少年如同老成模样的十七八岁少青年转了两圈。而后看了一眼那厢拧眉正思索的崔贞慎。崔贞慎顿时警立,准备接言。却不想温二娘竟然轻轻笑了起来,婷婷弯身福下一礼。虽是男装,却不知何故生出许多曼妙艳丽来。适才所见容貌不知何故涌上了脑海,才一恍惚,温二娘已然行到院中。
边走边笑,甚至掐了一朵花来拈在指间,步履轻盈若舞,摇曳生姿。语中却弹出一首偈子:“非是菩提论因果,只当明镜是高台。一物一物又一物,生出许多烦恼来。”吟罢,把手中玩过花枝往天一扔,便笑着离去了。大袖飘摆,竟似有魏晋遗风。
崔贞慎气毙:“她这是说汝等为物了?”
裴炎淡漠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以拳掩口笑而不语。旁边程处弼几乎是与崔贞慎同时觉悟出来的,崔贞慎气得心肝直疼,程处弼却突然想起二哥一话来:妇人嘴如刀、劈石毁自八。
温二娘,汝这是生怕崔贞慎不欲扰汝,怎样?
第68章 娇下杀
自那日归家后,便没有再见尉迟家小娘子来。食饭上,常可瞟见姑母狐疑目光。可阿兄那里竟是一派不动如来模样。宝袭观之,心中不知是慰还是冷。
进入初夏,夹衣换成单衫,随着牡丹花季的来临,长安城各家的斗花赏花宴便陆续登场了。原想着那位裴三娘会主动上门,却不知何故不见了动静。对此,温家倒是喜欢的,若有门面差事,温湘娘仍是独身前往。可两场之后,却迎来了真定公主府的品花帖。一位有些年纪的老宫人亲自来送的花帖,指明了要温湘娘携二娘参加。如此一来,便是再不能拒了。
“二娘可知此帖何来?”便是温二娘丽色传闻已久,可哪家夫人会主动提及要相看人家女儿,除非有意相娶。多半都是自家长辈带出门去的,可温湘娘并无此意。那么真定公主这个来帖就有些意味了。
一枚黑子按下,刚才宝袭思索了良久,好不易得到的局面复又被困住了。秀眉拧紧,不悦的抬头来看了阿兄一眼,支颊再看棋面:“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那个崔贞慎。真定公主是他二叔祖之妻,可对?”崔卢慎祖父乃是如今的兵部尚书崔敦礼,博陵崔正宗,阿爷崔余庆在中书省任舍人。二叔祖崔恭礼尚武皇帝真定公主,任闲职驸马都督尔。可这样门弟已足够让崔贞慎眼高于顶了。更何况那人科考第五,原也并不是个废物的。
“二娘不惧?”
“惧又如何?”难道怕了就可以不去?更何况:“有何好惧?公主会咬人?”宝袭天真反问,惹得温思贤嘴角抽动,一子再下,白子满盘皆输。可宝袭却居然还有怪招,撒蛮蛮的把棋面一拨,乱七八糟?温思贤几乎可以想见那日局面了,甚叹息。
真定公主府十分体面,崔家财力雄厚,公主府竟落在安兴坊。
五月十八日,宝袭一早起来,打扮停当后便与姑母相携一起上车了。柳江亲自相架,车速平疾,可车厢里气息却有些紧张。温湘娘一直在盯着今日宝袭模样看。自此儿诞下那日就知是丽人,一天天长大,直到今日,方知最美。那样斗花赏花宴,昔日温湘娘是参惯了的,言语狡黠,一语错便会惹得满城风言风语。以前温家在势,倒是无人为难。可如今……此宴分明是冲宝袭而来的,怕是不会平静。忧心忡忡眉头不展,涵娘与蓉蓉坐在边上,一个低头一个也甚复杂的看着宝袭。两股这样眼神下,宝袭便是想松快些亦是难的。
车到侧门时,已有许多精致车架停在。一辆辆下来许多华衣妇人与垂髻小姑,发上皆簪有牡丹鲜色。水淋如初放般的绮丽,若放在今天之前,宝袭定然不解。可……瞟瞟车厢中那两盆开得正盛的花儿和涵娘手中的剪刀,再不明白便是傻子了。
温家马车并不出众,中规中矩。虽是国公府,却是女眷出门,那辆国公府标车至今听说还未曾用过。是故,停在侧门时,并不曾引起多少动静。温湘娘与宝袭簪车戴幂,扶侍儿下车。柳江告退,涵娘蓉蓉乖觉跟在后面,尾陪着二位娘子行到侧门前。递上请帖后,便有仆妇笑着迎了上来。“二位娘子随吾来。”说是二位,可眼神却一直往温湘娘身侧身形略小些的小娘子身上扫。十分想看看这位在京中传流艳名数月的温二娘是何等模样,却奈何温家的纱幂着些厚实些。
真定公主府弟豪阔,自侧门入后,一路曲径花丛,又有曲廊小桥,直行了许多时候,才终到了一圃国色天香间。原是花园,本便绮丽多姿,却因上百盆娇丽缩放的牡丹而压去了九成颜色。放眼望去,皆是品稀种贵的珍品奇花。花园正央有一阔台。无栏相护,却有平阶。阶上铺着碧色如油的竹纹地衣,又有腥红茵褥与点漆小案相配。浓郁中透着一股华贵富丽,正是应牡丹花宴之景。
阶上已有许多妇人小姑在座,温湘娘看了一眼宝袭后,无奈取下了头上幂离。宝袭自然亦然,随手将物件交给了身后蓉蓉。笑颜转向正阶时,已见许多眼光扫来。如针寒芒,上下打量。温湘娘眼风扫过,含下一丝冷笑,半淡着笑携了宝袭上阶,一路左右相笑后,行到了正位案前,缓缓施礼:“温湘娘、温二娘参见公主殿下。”
“快些起来!”案后传来轻快笑语,声音娇脆不亚女儿。宝袭好奇的抬头看过去,就见正案后跪坐一丰腴贵妇,织金纺窠草纹的宽袖纱衣透明无色,映下里头翠色裹弦与艳丽榴裙。红碧相配本是最难,可这位艳丽丰腴的妇人却将此二色穿得再合适不过,牡丹头上金翅环绕,一身衣饰尽是华丽。宝袭赞叹的笑了出来,真定欢笑,冲旁边下席坐的一年纪略大妇人笑道:“阿嫂可看,传言有虚?果真丽色。”
席下那妇人有五旬左右了,面容威肃,一派端然。看了一眼温家二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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