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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嘴角起弯,继续闭目装作不见。只可惜美景时短,原本缓行船速突然卡的一声停住了。而后崔贞慎话头便从外间漾着水声传来:“可是洪道?这般风流,所谓哪般啊?”
怎么又是这位仁兄?
舱内瞬时安宁,宝袭掩也不掩扔出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去。本来尉迟睁眼不喜,可瞧温二娘居然这般,便笑了。大步出得舱外,果见崔家画舫横截在小舟前。崔贞慎单冠锦袍正笑嘻嘻的搂着处弼,另有裴炎立在船头,此外舱中还有十余几人。均睁脖向舱中观瞧,具是好奇探窥神色。
“贞慎亦来游江?真是时巧。”
崔贞慎笑眯眯象一只狐狸:“吾等怎及洪道风流,有佳音伴兮?”尾音拖了长长不说,还故意往舱中瞧去。程处弼不悦,立道:“那是洪道家妹,与妹游湖,有何不可?”崔贞慎甚委屈的往回弯了弯头:“自然无不可。只是那舱中并非只有洪道家妹吧?另一小姑是孰?适才琴音听得可是好生耳熟。”
恰似昨日琴曲,却又似乎不象。昨日长孙家会,崔贞慎一知温二娘亦会献艺便大加注视,原想惊粹,却不想只是上佳尔。曲调虽新,却失之呆板,还算不错,只能这样评价了。却不想今日听闻却胜昨日,虽不那样多差,却仍是再好不过的一个理由了。说完见洪道不语,便张扬着笑往舱内招呼:“温家娘子,咱们又见面了?”
舱中余仕多不及高门,昨日那会自是没他们之地,今日恰逢佳丽,怎能放过?便嘻笑着做起诗句来,既有蒹葭,亦有白露,酸酸不甚了之。洪梨紧张,拉住温二娘手:“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吾送姐姐归去?”若真让那些人挑开了,未免有伤女儿名誉。
一言不发便转身离开?岂不正如了崔某之意?宝袭冷笑,隔窗挥声:“崔郎君阻吾等游兴,敢问有何指教?”
竟是直喇喇问了出来?好个不讲究的顽妮。崔贞慎看看不待多语的洪道,笑说:“既是相游?何妨一道?”
“与君不悦,无话可谈。”舱中流出怒气毫不遮掩。崔贞慎有些冷抽:“温娘子好大气派?竟连吾崔氏也相请不动。”
一阵冷笑便从舱中再出:“温氏孤寡,但还不曾听说过哪家世宦郎君竟会在肆酒放纵后,邀同僚女眷与家伎同舫?崔郎君,汝当吾温氏是贱口乐户不成?”倒是把这事给忘了?崔贞慎卡音,回头但看舫中诸仕,衣袍齐整者几乎无二。倒是舫外子隆与程三还算有些模样!酒意浓香更加坐实此项。赶紧做了长长一揖:“是吾糊涂了,还请温娘子勿要见怪。”
末语已自带笑音,仿似一页已当过去。可那舱中却已传来低语,话声竟不似对此舫而讲。竟是吩咐船夫开舟?崔贞慎眉抽:“温娘子就这般急欲相离?天色可还尚早。这般急着归家,所谓何来啊?”话中已全带了笑意,眼神瞟向更是暧昧。舱内洪梨几欲气得立起,宝袭紧紧拉住才算是作罢。冷笑直逼了回去:“那崔郎君如此不欲吾等离去,又是所谓何来?仗酒相逼,是欲调笑?还是欲勾栏相扯,牵强附会?总不至于是要拿吾等与汝家中伎乐相比,看孰家颜色更丽,哪家琴技更好吧?亦或者崔家郎君只是想弄一个温氏女儿不知检点,与伎同船的破烂名声出来?”说罢,呼的一下,挑开纱帘立在了船头。
秋风晚起,随江而来有些微凉。拂过翠碧色的十二福罗裙吹摆起来,隐隐恰似凌波,素色短襦并无花色,却有金线所织的对莲腰带衬出十分华丽来。更兼一条九色牡丹夹缬披帛挽在臂间,垂风而立,依裙而摆。玉肌鸦发,秋目澄澄,纵使一身怒气,满面愤懑,却早已看呆了舫上一干仕子。
更有几只邻过相船见后讶然停在近处,其中一舫上富商看后大叫出来:“何处丽人?真乃绝色。”
一语叫罢,便有附近不曾看到美者的船只也竞相靠了过来。崔家舫上管事看情不对,赶紧过来拉了一下公子。崔贞慎这才缓过神来,可左右已然堵上了许多船只,把两船挤得进退不得。多少不知来历的俗人皆从窗口出来怔怔的盯着温二娘。叽叽喳喳绯议不绝!
“这是哪家娘子?怎会在此?怎么崔家的船这般挡着,是不欲让行?”
“那崔家船上居然还带了许多歌伎?”
“吾认得,那是崔家宗子,还有卢国公三郎,还有冼马裴宗子……”
各种议论纷纷,激得崔贞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身后管事扯了好几下袖后,总算是回过神来。笑脸扬上,揖手相礼:“今日有幸,得以相逢。改日必登门拜谢琴音。”
这人倒是会相扯,说得竟似听琴而来,访谈名仕似的。不过既然彼方退了,再纠扯下去皆不好看。肃颜微福了一礼,而后便转入舱中了。尉迟冲船上各人笑笑,却不说话,转头吩咐船家将船就近支到了岸边。才将靠岸,便有跟来的两辆青车停在跟前。尉迟先下,宝袭和洪梨各带了幂篱携手下得船来。
“吾送二娘归家罢?”
“千万省了!不然还指不定有何话出来。”崔家那船竟也靠岸了,舫上人皆步行下来。相差几步,是故将这头话听得甚清。尉迟一副好笑模样,不置一辞。倒是那两个小娘子亲热得很。温二娘挽着尉迟家小妹的臂弯低声说话,叽叽咯咯的只隐约听到十六、尼庵、昭国坊及臭男人等字样。说到末时三字时,还几乎看见二小娘子瞪视过来。尉迟抱腕靠在车边,甚无力的听这两个继续嘀嘀咕咕了好半天,才似依依不舍分开。
“说好了,不许反悔噢。”尉迟家小妹扯着温二娘袖子十分欢喜。
宝袭笑着点头,而后便行得头前车上了。尉迟扶了妹妹上车后,还是转了过来:“洪梨有侍相陪,还是吾送二娘归家吧。不然有失,温大岂不要说死吾?”宝袭挑开车帘,远远看了不远处那些人一眼:“罢了!不敢劳动。”呼的一下扔下帘子坐回车里去了。尉迟几乎失笑,转头招手便将处弼叫了过来:“汝去送她吧,总不好教她一个人回去。”话极正经,可拍在肩上的手却使了两分力气。程处弼怎会不懂?看了一眼那车,却有些拧眉:“汝约出来的,干甚要吾去送?”
话声刚毕,那头车帘呼拉挑起,温二娘那泼猴又有话起:“放心,下次再不出来了。长安真多怪诞!”
“汝吼吾作甚?”程处弼来气了。
薄纱后却气出笑语来了:“汝不送?当真不送?”
程处弼卡音,脸上神色变了三变后,回身与崔贞慎等相别。脸上竟是愤愤,崔二好奇,低声悄问:“为何惧她?”可程三竟是不语,并还十分怪意的上下看了看崔贞慎,歪嘴笑了一笑,便扭头上车去了。
大朝天各走一边,两辆行车远去,只空落一丝余香。
虽说刚才嘴上吃了亏,可崔贞慎倒是真不怎样着恼,目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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