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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第2页）

那一个笑容，虽然轻淡，却惊艳了风云，蛊惑了人心。

但，也是那一个笑容，沉寂了岁月，孤冷了灵魂。

即使是山间的小动物，在经过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停留下来，注视着这抹蓝影。人都说动物不懂感情，但是动物却最是，谁对它们有恶意，他们立即便能嗅出来并且远离危险，反之，谁对它们怀有善意，它们也会友好的去接近。而此刻，他们最敏锐的神经，正感觉到眼前这个游荡在山林中的身影如此地哀伤，如此地绝望。

他的身上有一股由内而发的香气，那是一股药香，是长期浸淫在各式药草中的人才会有的气味。他，是个医者。

但是，他又不似一个医者。

他一身蓝衣，虽然飘逸，却似担负了无法承载的沉重，映衬着那张苍白而不修边幅的脸孔，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无边的悲伤。本应柔顺地贴在背后的一头墨发，蒙上了一层细灰，乱七八糟地打起了结，可怜兮兮地耷拉着垂在身后，无声的哭诉着主人的忽视；原本白里透红，水嫩嫩的脸颊，却像被人削去了两块肉似的，两边的脸颊凹了下去，尖瘦的下巴上还有一大圈青色的胡茬；两个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两只曾经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却布满一条条血丝，突兀地鼓出来，在两个眼眶中看起来颇为可怖。那一身让人觉得远离凡尘的仙人气质，更是被那浓重的哀伤覆盖，变成了心死般的空寂。同样是淡然，却不似以前那般的轻盈似仙，而更像是对周遭的一起已经无所谓，紧闭了心门，等待着死亡一般。

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众人口中相传的神医第五龙葵，也不再是初出山谷，身后带着一个傻大婶，无忧无虑地游荡着的第五龙葵。现在的他，除了麻木地帮助那些仍然需要治疗的百姓之外，一颗心全都扑在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上，有时候天一黑，他就不会再步出自己的帐篷，偶尔夜晚出去一两次，也会将在外面玩耍的孩童给吓得哇哇大哭。

他不像医者，更像游魂。

“白花蛇舌草，老姑草，一枝黄花……”第五龙葵漫无目的地走着，嘴巴里轻轻地念着一个又一个的草药名，脑袋好像有些转不过来，除了一张又一张药方子不停地飞舞之外，整个脑海中就被一个身影塞得满满的。

那是一个……洒满记忆的每个角落的身影，却……让他没有勇气再去回想。只要一想到那个身影，只要脑海中一浮现那个身影，他的头脑就会立即被那个身影占据，再也想不起任何事情。

可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想她的时候，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正等着他去做，还有很多人等着他去救，还有很多疾病等着他去医治……

是啊，现在不是想她的时候，他不敢想，也不能想，否则，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也许他会将治病的方子写成索命的鬼符，也许他会将救命的金针变成催命的毒针，也许，他会在恍恍惚惚中，就跟着那个身影，丢下这一切，义无反顾地离开这个伤心的尘世……

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多么地深刻，多么地无药可医……

“五龙根，八角莲，佛手柑……”强迫脑海中想着一个个药名，血红的双眼在山林间乱晃，这是第几次出来寻药了？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要是一直待在那个令人心碎的军营，他会崩溃的。因此，每隔几天，他便会走出营区，身后跟着几个懂药的侍卫，沿着汨江采集着药材。

此处已经接近了弄风国和戏潮国的交界，汨江沿着此处，蜿蜒而下，奔入大海。不知道，这奔腾的江流，除了滔滔江水，还带走了什么……

会不会，曾经，带走了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赤金珠，关苍术，关苍术，术，术，术……姝……”游荡的脚步随着口中那个字，突然停了下来，通红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灌丛中，那株名唤“关苍术”的药草，随着那个熟悉而又令人心痛的字眼，紧闭的心房倏然打开，让他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