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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不得拿刀子来自己剐干净,想沾我便宜,你等下辈子吧!”怒气冲冲拨开玉言的手,奔出门去。
是的,灭族血仇,怎能是一番温柔对待便能淡化,几分真情与善意便能替代……终究是不能的……她忽然觉得如跋涉千里一般的疲惫,连话都不想说了。
紧闭的厢房内,冷枫浑然不知自己无意中又刺了玉言一刀,他缩在桌底,背靠着冰冷的墙,一手探进自己下裳,下死劲毫不怜惜用力揉弄,不知因为疼痛还是别的原因,泪水不住的从脸上滑落,在地上洇开一滩又一滩。
终于把理由说出口了,只是,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他原来是一个这般怯懦的人,竟要倚靠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能控制住自己失控的情感……他前所未有的鄙视自己,手里更是用力,被泪水洇湿的脸因为痛苦皱成一团,忽然他腰杆一挺,几点白浊洒在泪水打湿的地上,浓浓的,像是心里抠出的脓,化不掉,绝望的腥气在密闭的小房间里浓烈的弥漫着,他像个孩子一样深深埋下腰去,慢慢蜷成一团。
《最鸳缘(女尊)》锦秋词 ˇ风月已殊昔,星河犹是旧1ˇ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预备好的厢房内生了一炉炭火,连窗缝也被布条塞得死死的,屋里气温很高。玉言走进来的时候,一下子被蒸得出了汗,汗味混着干燥的木柴味儿,变成一种奇异的味道,让人心底潜藏的欲望蠢蠢欲动。
薄薄的被子底下躺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少年,乌黑的头发水藻一般在红色枕头上铺开,愈发衬得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有种汪在静水里一般的沉静。玉言走近床榻,冷枫说用了药……锦青果然恢复了人形,可这副身子看上去是如此孱弱,像是深秋最后一朵草兰,失了色,蔫了瓣,还差一点点,就会枯萎了去。
锦被底下的身体,像是被抽光了鲜血一般的异样青白,脚踝处包着白布,紧紧扎着,大概怕她看了不快……她怎么会不快,只是,再看一眼,她大概就会忍不下心去跟他了断……要报仇为何不找我,偏要找紫遨?难道不能杀我,你便要杀了自己么?
她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那恒常没有表情的脸,底下埋着的却是深深的脆弱,除了她,无人得知……那沉默而坚持的少年,深怀着仇恨,如此隐忍又如此脆弱,本要报仇,却违背了自己的心,爱上了她的人……
她觉得他就是个孤愤的孩子,不晓得自己该干些什么,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在路上走,拒绝任何帮助。她倒宁愿他是爱着紫遨的,那样还显得他是个活人,可他偏偏把感情给了她,却又固执的不肯接受她的感情。他自以为推开她,远远的逃开就不会伤害她,偏偏这样伤她最深。这场追逐里头两个人都输了,他输了自己,她输了他。
她觉得自己倒像是上辈子欠了他的,看透了,偏偏摆脱不了,绝望的守着他的背影,四周全是黑暗,没有光。
这般绝望而迷茫的心情,她即便是条龙,也尝到了溺水般的窒息感。这一回,治好了你,咱们就来个真正的了断罢。我的这颗心,可是一日硬过一日,到底只是因为你,才留了一分柔软,要是你再这般任性下去,这一点心思到底还是会耗尽的,到了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倒不如,趁着当下,来个彻底了断。
她瞧着那张缺水花瓣一般憔悴清秀的脸,眼神深下去,终于叹息一声,起手卸掉自己身上衣裳。
这具身体脆弱而冰凉,抱入到怀里,如像是三生三世一般的契合,起初是冰凉而僵硬的,比冰块好不了多少,后来就变成了柔软的火热,像融化的火焰……也有好久没有抱他了,不明白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她也曾抱过其他的人,淳朴的迎柳,冷魅的冷枫,都不曾有这种熟悉的感觉,竟像是刻入骨子里的,平时深埋着,记不起,只待她把他再抱住,这些感觉就又纷纷浮上,在心头叫嚣……这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在之前的之前,就这样做了好几千年似的,都成了一种习惯,不思量,自难忘……可就算是这样,这该也是最后一回了,最后一回了……感觉到怀里的人融暖如一汪春水,玉言嘴角微翘,这样软可不行啊,总得有一处得硬起来……她的手潜下,温柔的□起来。
房里安静得只有低低的喘息声,还有火盆里木柴偶尔发出的毕剥声,融融的春意,慢慢的涨满一室。
…………
像是被琼华玉液滋润过的花儿一般,就在自己抽搐着交出真元的时候,她低喘着埋头瞧着怀里脸上犹带情潮的少年,每一次眨眼他都换了一副模样。原本脱水得呈现灰黄颜色的皮肤从黄变白,再而焕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采,凹陷下去的肌肉重新饱满,充满生机,青白的脸慢慢变得饱胀莹润,脸颊还泛着胭脂般的情潮余韵……我的锦青,比原来更好看了十倍……玉言喘定了,撑起身一圈圈解开扎着他脚踝的白布,原本被齐踝砍去的断处,赫然长出了莹洁匀称的脚掌。
玉言忍不住把那只刚长回来的白嫩可爱的脚掌握在掌中,看去脚趾敛平有点修长,握在手里就觉得有点肉肉的,锦青你该是个有福之人呢……她呆呆的握着他的脚,心里涌上强烈的不舍之意。床上的人忽然轻轻动了动,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下来,玉言松开手,扯上被子,手蹭开了枕头旁边堆叠的被褥,只听“叮叮”两声,掉下两片东西。
她停了动作,楞楞瞧着地上,紫遨所赐,曾说刃断人亡的名刀,他珍逾性命的血鳞,现下从中间生生断成两节,断口处参差不齐,便是回炉修补也是不易,但还是被好生收着,放在枕边……
这柄利器不是普通兵器,上面萦绕着一股不祥怨气,强大到能左右主人的情绪,令其出手带有怨灵的压迫之力。现在这柄不祥之器就躺在玉言掌中,像是死了一般,完全失去当初的灵气,仅仅只是两截冰冷的断刃,比起当初血光耀目邪气四溢的样子,一个是珍珠,一个是鱼目。
她转头瞧着床上双目紧闭的少年。那张年轻的,干干净净的脸,就像从未沾染过血色。他其实从未骗过她,他从未隐瞒过他要复仇的心思。他的隐忍与沉默,他的挣扎与顺从,像是河流的两岸,从中奔腾不息永不停止的是他不曾驯服过的心思。他从来不肯屈服于命运,他即便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她,也是从未屈服过。他从未说过关于他们的将来的片言只字,他从来都只是沉默,她本以为是他寡言的天性,现在却明白,其实他们之间本就没有将来,更从何提起。
她本以为自己对他的好,终能把他暖过来,终有日能让他幸福,原来是一种错误。她放开手,才是他最想要的。
一腔难舍的情意蓦然间全熄灭了,换上了浓浓的悲哀。即使断了,还是好好的揣着,所谓的怀戈而待,所谓的九死无怨,该当就是如此罢。于这世上,终究有些事情永远无法改变,终究有些人,永远不该期待。
被血鳞抵住的感觉,血色的回忆,突然涌上心头,令她想吐。
心字成灰,就在此刻,大彻大悟。
她弯身捡起两截断刃细细端详了一番,这兵器不是被利器所断,而是被人生生拗断的,那人还真有能耐,这么厉害的兵刃也能一折两段。她瞧了瞧自己双手,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么厉害。不过她知道,哀莫大于心死,紫遨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
床上的人轻轻一缩,乌黑的睫毛抖了抖,睁了开来。他茫然的打量着周围,眼里雾沉沉的,不知身在何处。忽然间,他看见她坐在床沿,手里拿着他好好收着的两截断刃,一瞬间,他的眼眸突然点亮,竟是无比期盼。
无论多么锋利的兵器,也不可能刺透龙鳞,除非是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而那种时候,只会出现在一种情形下,就是在极乐之时,而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到达那里。以前他以为自己可以等,但现在的他知道自己等不到。象征性的刺了紫殿下一刀,她回眸的刹那,他竟从她从来笑意达不到的双瞳中看到了一闪即逝的伤心,他忽然明白自己是错得多么厉害。在为紫殿奋身挡架攻击,又被她暴怒之下丢入谋反者的混乱战团时,他心里竟是一片平静……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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