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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她淹没的叫声里,我仍意识到后面的门在动,因马瑞斯的敲击而晃动,他的吼喊与她的尖叫几乎一样大声。
她的尖叫,使得我的血从耳朵往外流,我的嘴 不自禁的张着。
钳住我头部的虎头钳突然松开了。我觉得自己摔倒在地板上,四脚朝天,他的脚重重踩在我胸口上,几秒钟内,我的心脏就会被踩碎了。而她的尖叫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刺耳;从他背后,她的手臂勒紧他的颈子。我看到她紧皱的眉毛,飞扬的黑发。
是马瑞斯,我听到他在门边跟恩基尔说话,马瑞斯的话声穿透她清澈的尖叫恩基尔,你如果杀了他,我将从你身边带走阿可奇,她一定会跟我并肩作战的!我发誓!
突然的寂静无声,温热的血从我颈旁滴下来。
她走到一旁,目光朝前直视,狭窄的石头通道拍一声响了,门猛然打开,马瑞斯的身影在我面前骤现,他的双手放在恩基尔的肩上,恩基尔好像已不能动弹。
他的脚滑开来,碰伤了我的肚子,我的胸口压力顿失。马瑞斯以思维对我说话,我听到:出去呀!黎斯特。快跑!
我奋力的坐正,看到马瑞斯将他们两个缓缓赶向神龛,看到他们目光不是直直瞪视,而是凝视着马瑞斯;阿可奇紧抓恩基尔的手臂,我注视着他们恢复茫然的脸,我第一次发觉,那种茫然似是无精打采的,他们戴的不再是古怪的面具,而是死亡的面具。
“黎斯特,快跑!”他又再说一次,头也不回的,我跑了!
马瑞斯终于走进灯光闪耀的客厅。我站在阳台最远的角落,身上所有的血管散着热气,好像血管自有生命正在呼吸一样。我看到远放朦胧庞大岛屿的轮廓,听到船沿着远方海岸前进的声音。脑海里转的念头是恩基尔如再来找我,我就跃过栏杆,跳进海里游泳。我一直感到他的手捏住我的头,他的脚还踩在我的胸口。
我紧靠石头栏杆站立,全身发抖着。脸上的瘀伤虽已痊愈,血仍从脸上流满我的双手。
“我很抱歉。做了这件事我很抱歉——”马瑞斯自客厅出来。我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折磨做。我不该做的,我很抱歉,很抱歉!我发誓,我真的抱歉。马瑞斯。我永远永远不会再做你叫我不要做的事了。”他双臂交叉站立着,对我怒目而视。
“黎斯特,昨天晚上我说了什么来着?”他问。“你这个可恶的混蛋!”“马瑞斯,请原谅我。我认为不会发生什么事,我确定没有事会发生……”他作势要我安静,作势要我往岩礁而走;他翻过栏杆,走在前面。
走在他后面,对周遭的安谧感到暗暗欣喜,不过,也或许我还太晕陶,根本心不在焉吧!她的出现,恍如全身沐浴着芬香,而她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香味的,一定是烟香与花香,渗入她坚硬的白色肌肤里了;尽管她这么坚硬,却仿佛又十分脆弱,多奇怪呀!
经过滑溜的大石头,我们往下走,直到白色的海滩。我们默默地走在一起,白色的浪涛拍打着岩石,对着平静的白沙滩翻腾而来。风在身边呼啸,呼啸的风声吞蚀了所有的激荡与声音,我长久以来的孤寂感觉又油然而生。
我的外表越来越镇静,内心却也越来越伤感越悲哀。
像卡布瑞惯常的动作一样,马瑞斯已手臂揽住我。我没注意到我们走到哪里了;当我看到我们来到小海湾口。看到一艘长船在那里抛锚停泊,船上只有一只桨,我大吃一惊。
我们停下脚步,我又嗫嗫嚅嚅:“我很抱歉做了这件事!我发誓我真的抱歉。我不相信……”“别告诉我你感到后悔——”马瑞斯平静地说:“你对发生的事根本不后悔;你对自己的鲁莽也从不后悔。何况,现在你已安全了,你不会像蛋壳似的在地板上压碎了!”“哦,这不是重点——”我说着,情不自禁啜泣了。我拿出手帕像一位十八世纪绅士似的,拭去我脸上的血。我感觉到她仍抱着我,感觉她的血仍在流,更感觉到他如钳的双手;整件事似在眼前重演;倘若马瑞斯没有及时来到……
“马瑞斯,到底发生什么事?你看到什么?”“希望他已听不到我们了!”马瑞斯疲倦的说:“我简直不敢想像,再有什么什么言词思维,进一步打扰他的话,会变成什么后果。我只能让他回到冬眠状况。”他似乎真的怒不可遏,他转过身不理我了。我怎么 能停止思想?我恨不得打开头颅,把所有的思想曳拉一空;然而,思潮硬是澎湃淘涌,就像她的血一样。她的肉内犹有心智,有欲望,有炙热的灵魂被强行困锁,她一切的热,就像液体的光,此刻却流窜在我身上。毫无疑问的,恩基尔对她拥有致命的掌控力;我恨他,我要毁他;我的脑里充塞了各种狂思奇想;也许我能想出办法,单单毁了他,却保留住她;只要她能安全,我们就不会有危险。
我太失去理性了吧,难道魔鬼不事先缠附他吗?如果这一切不事……
“别妄想了,小家伙!”马瑞斯的身影闪现。
我又啜泣了。我感到她犹在我的颈子上抚摸,舔了舔 ,我恍如又尝到她的血;视线朝向天空,只见星罗棋布;此时此刻,连安祥永恒的行刑,似也在威胁我,似也了无意义。尖叫的冲动,在我的喉咙致命的膨胀扩张。
她的血所产生的影响逐渐减弱,清晰的影像开始浮现,我的四肢又再次的事我的四肢。事的,我或许更强壮了,但魔力已渐褪,魔力已消失;只留下贯穿我们之间的血流记忆,不,还有更强烈某种感受,仍徘徊不去。
“马瑞斯,发生什么是!”我越过风声叫着:“别对我生气,别丢下我。我不能……”“嘘,黎斯特——”他说。回过身,握住我的手臂。“不要担心我的愤怒——”他说:“这并不重要,而且也不事直接对着你;给我多一些时间,让我镇定下来。”“你看到她和我之间发生的事吗?”他的眼光朝向大海,海水全然的漆黑,海浪的泡沫又全然纯白。
“是的,我看到了。”他说。
“我拿了小提琴,想为他们演奏,我只是想——”“是的,我知道,当然……”“——音乐将会感染他们,特别事那个乐曲,那支诡异、超自然的乐曲,你知道的,小提琴事如何……”“是的,我知道——”“马瑞斯,她给了我……她……而她也要了我的……”“我知道。”“他看守她看得好紧!他当她事囚犯!”“黎斯特,我求你……”他疲倦而悲伤地微笑着。
关闭他,马瑞斯,像他们从前所做的,让她自由!
“你在做梦,我的孩子——”他说,“你在做梦。”他掉头离开了我,并作势要我不要理他;他走到潮湿的海滩,来来回回踱着方步,海水一波波轻拍着他的脚。
我试着再次平静下来,这事真实的吗?我到过很多地方,最后 来到这座岛屿上;凡人的世界远在岛外,诡谲的悲剧,乃至那些必须照顾者的恐怖,在潮湿闪亮的峭壁以外,竟无人知道!
马瑞斯终于回头走来。
“听我说——”他说:“一直往西,有一座岛,那不属我的管辖范围,岛的北端有古希腊小城,那里有水手住的客栈,通宵达旦的营业。你现在就坐船到那里,去猎食,这里发生的事全忘了吧。核估一下从她那儿,你得到多少新力量,试着不去想她或他,最重要的是,不要动脑筋想对付他。日出前,回到屋里,那不难的;你会发现成打的门和窗户都开着。为了我,现在就照我说的去做吧!”我微微鞠躬,天底下只有一件事,会转移我的心思,会涤除或消减任何高贵思想,那就事人类的血液,人类的挣扎和死亡。
毫无异议的,涉过浅水,我到了船上。
在小客栈肮脏的房间里,墙上有金属镜面的破片;时候还早呢,站在破镜前面,看到自己反射的身影。我看到自己穿着织锦外套,白色的蕾丝上衣,脸因为杀戮而温暖红润了。那个死家伙,就趴在桌子后面的地板上。手里还拿着刀子,那把刀准备割我的喉咙。房里还有一壶酒,酒里有迷魂药;他一直劝酒,我一直拒绝喝;半逗半推的抗拒,然后他发脾气,拿出刀来,然后他成了我的猎物死了。他的另一个同伴也死死的躺在床上。
我望望镜片里金发的浪子。
“唉!这不正事如假包换的吸血鬼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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