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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晓安赶快摇头,不知不觉中眼睛锃亮:“太期待了!”
这时何攸同的声音传来:“穆岚,晓安,可以上传了。”
海风充盈有力,鼓动着巨大的白饭,如离弦的箭般离岸而去。何攸同显然是玩帆船的老手,游刃有余地随着风的来势和强弱调整帆的方向,等一切稳妥到位,就关了引擎,全凭着风力推动船身向前了。
上午的太阳很烈,但他们人在船帆投下的阴影之下,又有猎猎拂来的海风,反而没什么暑气。白晓安趴在船的围栏上,看着大陆的一侧,忽然觉得懒散起来,也就放任自己在遮掩的时间地点懒散着。穆岚看着她的姿势如同一只猛打瞌睡的猫,不由得笑了一笑,拎着篮子下船舱把酒水和食物先搁进冰箱里。
今天是出海的好日子,不远的海面上也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船,其中既有光看外型就知道昂贵无比的游艇,也有最朴素的单人帆船,一不留神,还以为是成群的巨大的水鸟。船只在海面上各行其道,互不干扰,但偶尔有顽皮的弄潮儿,趁着风势刷一下欺近船前,对兀自发呆的白晓安笑着吹过一声长长地口哨,留下一句她无法听懂的句子,又刷一下远去了。
这样热情的问候第一次发生时把阳光下昏昏欲睡的白晓安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奓毛似得从原地弹起来,次数多了才总算适应些,也会扬起手和对面帆船上的年轻人笑着说一声“Ciao”,继续发自己的呆看自己的景色。穆岚与何攸同坐在船尾的甲板上,见她不过来寻他们,也不打搅她,两个人也静悄悄地一边晒太阳一边读起书来。
在海上时间过得一点儿数也没有,穆岚读书正读到有趣的地方,猛地听到“咚”的一声响,诧异之下一偏目光,原来是何攸同扔了书,人也跟着重重往舢板上一趟,摊手摊脚满脸心满意足。见他这样,穆岚把书扣在膝头,凑过去低头看着他:“吓我一跳。困了?”
何攸同蓦地揽住穆岚的腰,声音不高,却满是笑意:“穆岚,也陪我躺一会儿。”
“这样的大热天,也不怕中暑。”
说归说,穆岚还是无甚犹豫地陪他一起躺在洗刷得一尘不染的甲板上。她枕在他的胳膊上,很快相贴的皮肤就起了亲昵的汗意。但无论是何攸同还是穆岚,似乎都没有调整姿势的意思,躺下之后两个人也和刚才在看书时那样都没说话,很快的,怀孕的穆岚有了些微倦意,她合起眼,不再去看那躺下之后变得格外辽远的天空,然后放低声音,伏在何攸同耳侧说:“晓安还是有心事,要不然今晚。要不然去了罗马,我也许得问问她。”
她的头发被阳光晒得很暖,熨帖着何攸同的脸,这几个月以来她确实是中了一点儿,很仔细才能分辨出来。但何攸同必须承认他喜欢这种逐渐感觉她的身体沉重起来的变化,听见她的声音后他也一勾嘴角,回答她:“她不说,你不问。晓安的性子藏不住事,现在却藏起来不说,总有她的考虑。”
“就是看她藏住了,才怕是有事。”穆岚不知不觉中蹙起眉头。
“不是工作上的问题。”
“工作的问题我就不担心了。”
看她满脸认真,何攸同微微一笑:“小穆岚也要替人排解感情上的难题了吗?”
穆岚听到这句话,种种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然后不知道想些什么,反而良久不再言语。何攸同由着她出神。也等她结束这莫名的沉寂:“你啊,喜欢的全是不要命的运动。”
没想到话题徒然转到这上面,何攸同搂了搂穆岚的肩膀:“……妈妈去世那年夏天,舅舅带着我驾一艘几乎什么都没有的船,从戛纳出发,沿着里维埃拉的海岸线,一直到那不勒斯。那一程我们走得很慢,将近一个月,就只有他和我两个人。那个时候我就想,我要有一艘自己的船。”
何攸同说话时的气息拂过穆岚的后颈,留下湿热的痕迹:“可是那个时候太小了,十五,还不够独立买船出海的年纪。再不久我就离开法国了,又等了几年,等到可以买船的年纪,就买下了它。”
穆岚被他抱得很紧,却不知不觉伸出手去也把他搂得紧一些,听他继续说下去:
“穆岚,等我们的孩子出世,如果是个男孩,到他足够大了,我会教他驾船,就好像舅舅教我的,从最原始的帆船开始,如果是个女孩——女孩就不要玩这个了,坏手,我要给她一匹马,你知道吗,我妈妈是个非常好的骑手,我们家的女孩子应该要会骑马,不过我还是要带她出海……”何攸同侧过身子,手掌在穆岚的小腹上停留一刻,还是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何太太,我们还是要两个吧,至少要两个……”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什么也听不见了。两个人挨得这样近,早就是一身汗,但奇怪的是并不热,也不令人焦灼,穆岚始终都没有出声,直到再听不见何攸同的任何声音,才忽然笑出了声音。
她的笑让何攸同有些诧异,她却不管,撑着他的肩膀支起半边身体,凑过去亲了亲他:“我在想啊……你应该娶只青蛙,一口气给你生很多蝌蚪……”话没说完已经乐不可支,又笑着躺回何攸同的怀里去了。
何攸同也笑了,拨开她被海风吹乱的头发,从额头亲到鼻尖,再到嘴,他们都戴着墨镜,却依然可以一路望进对方的眼里去:“嗯,我要是只青蛙,白天就带着蝌蚪在池塘里游泳,晚上到你窗子下面唱歌,骗你再给我生一堆蝌蚪,然后我们什么也不做,每天都是白天游泳,晚上唱歌……”
这个由穆岚开始的假想随着何攸同的进一步具体化最终让两个人都笑成一团,而这样毫不掩饰的笑声也惊动了在船的另一头的白晓安,她张望了半天都
是只闻其声,不得不离座而起,踮起脚尖眺望才看清喁喁低语的两个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别开脸不再看,想一想又进了船舱,把早些时候塞进冰箱的食物和酒拎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白晓安和穆岚在舱门口碰了个正着,白晓安看穆岚脸色潮红,额头上尽是汗,轻轻把她往外推:“东西我拿好了,你们饿不饿?”
穆岚摇摇头:“就是有点儿渴。”
白晓安顿时展颜,拎高手上的藤条带子:“酒和果汁都冰好了。”
于是三个人赤脚席地在床板上野餐一般吃午饭,说说笑笑中白晓安捡了一点这几天来从来没提过的国内圈子里的新闻给他们两口子听,不知不觉中,食物没怎么动过,倒是何攸同挑的北边来的气泡酒空了好几瓶,这酒入口甜,后劲却不小,于是等何攸同起身调个帆回来,喝多了的白晓安已经懒洋洋地在阴处睡着了,怀里抱着个空了的酒瓶子;穆岚怀孕易倦,微微蜷在白晓安身边也睡了。见状何攸同无声地一笑,悄无声息地坐在穆岚身边看了她很久,才伸出手来,替她把被海风吹得一脸都是的碎头发捋到耳后。
那不勒斯湾近岸一带何攸同都很熟悉,眼下不赶时间,由着风推着船慢悠悠前进,实在偏得太厉害了,才调一调方向。如此一波三折地绕了不知道多少路,仍然能赶到岛上吃午饭,然后慢腾腾地略转了转,又在夕阳的笼罩下欣然回程。
那一天白晓安倦极,回去晚饭也不吃就倒头睡下。梦里哭也不过是一场梦。
第二天,他们动身去罗马和唐恬他们的大部队会合,那不勒斯的种种好像一眨眼之间就成了远在天边的云烟。来不及惆怅或是怀念,白晓安发现穆岚已经先一步进入了工作状态,说来真奇怪,明明几个小时之前,她还是那个在厨房给自家先生煮咖啡的妻子,可现在,她又是自己最熟悉的“那个”穆岚了。
白晓安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更喜欢工作状态下的穆岚多一些——这个穆岚是他们大家的,那不勒斯郊外那栋小房子里的,只是何攸同一个人的。
和白晓安一样,唐恬几乎是在见面的第一眼就发现了穆岚的秘密。她立刻
掐了烟,锐利的目光盯着穆岚好一会儿,嘴里忽然泄露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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