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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金龙见两人猴急,慢慢亮出底牌:“市府地价原定每亩一百万,现在以低出二十万卖给淑菲家族,无非吊他胃口,作交易,防撤资。内行人清楚,那毕竟是汇江座金库,我想,让惠子报价一百万,张伟、彭剑只有两条路:淑菲家族吃不到这块肥肉,撤资走人,乖乖让惠子占有,否则,是条死胡同。二位想过没有,四千万国资白白流失,上难对组织交待,下何以向群众说清?四千万,对汇江而言,是个天文数,第一要案,不染指受贿,凭两人性格,平时一毛不拨,何以如此大方?他俩一倒,群龙无首,二位神往宝座,水到渠成。不过,我主张先隐而不发,在民间下些毛毛雨,在群众中威信扫地,冰炭抱怀,首尾不顾,咱专等火候。”
两人一听,条条在理,茅塞顿开,无不佩服他的鬼才,脸立时阴转晴。轻易不开口的胡为也喜上眉梢:“郭兄分析透僻,他那条道都走不通,硬闯红灯,只会碰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
洪水虽志得意满,心病犹存:“可,惠子只出二十万,差距太大,只怕不干。”
郭金龙正想“打鬼”,借助钟馗,大方地:“我帮她投入百分之八十。”
这就是郭金龙第三雕: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何况异国它乡个女子,一旦时机成熟,不以此分红,只能让她“拜拜”。“为二位将来计,用酒店、歌厅作抵押贷款,给惠子个顺心丸,你们不是想让子女日后出国留学,替她争到手,将感恩不尽,到时不言自明,会倾力相助。”
连胡为老谋深算,都没识破郭金龙巧借惠子之名,攫为己有之实,如此仗义,感激涕零。
胡为说:“郭兄,大笔巨款……”
郭金龙十分豪爽:“没说的,为兄弟情谊,甘两肋插刀,只愿登上宝座,不忘今日友情。”
洪水忙发誓:“我和胡书记决非忘恩负义小人,就目前国企改革,有中意的,将全力合作。”
洪水的话,还真说出郭金龙准备实施下步方略,只是在审时度势。两人既玩于掌中,专等火候。献策道:“不过争地皮一事,你俩不宜露面,让惠子缠住沈峰,直找彭剑,据理力争。彭剑无理由、也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可进可退。不管彭剑用啥招,难逃一劫。也许斗胆回绝,那四千万巨款将把他们送上十字架、断头台。”
两人一听,那一个方案,彭剑都没退路,对他们而言,晴空万里,胜券在握。
市府地皮既定,又不便多言。彭剑向秋菊:“给沈峰电话联系下,让他带惠子,除市府地皮外,各职能部门和开发区任她选。并尽力创造宽松环境,给以优惠……”
话未完,沈峰领惠子找上门。
沈峰说:“彭市长,惠子小姐愿出价一百万,接下市府地皮。”
彭剑一怔,二十万多一分都不干,何以一下高出五倍,来个急转弯?不容置疑:“惠子小姐,出一千万也不能成交,已有主。”
惠子理直气壮:“彭市长,高出卖价二十万,我想不该厚此薄彼,应公平竞争。”
彭剑总觉惠子突变另有蹊跷。经她一说,冥冥中,窥出背后有人唆使她当枪使,有意搅局,给政府施压、发难。这人会是谁,沈峰?不可能,自主抓招商引资,不遗余力。为省钱,常投宿火车站,随他奔波人讲,多以大饼油条充饥,白开水解渴。在市里,很少坐配给他的车,以自行车代步,原则性强,使新搭建的招商局生机勃勃。这样辛勤、廉洁,不会吃里扒外……一时让他匪夷所思:“惠子小姐,我刚让赵秘书长通知沈峰与你联系,所有职能部门和开发区地皮,让沈局长带你逐一考察,任挑选。”
“不。”惠子固执地:“我看过,不是位置不佳,就是太小。”
彭剑仍平心静气:“就目前开发区而言,从签约及市里机关重心转移,已具备近二十万人规模,还有几家正在洽谈中。预测,近一、两年,一座新兴卫星城将拨地而起,是潜在大市场,前景乐观。随着投资方云集,地价会节节上扬,咱们也算老相识,如有意发展,一切从优。”
惠子并不买账,几分哂笑:“中国有个叫猴子捞月童话,作为投资方,亦即你们视为资本家,一切以挣钱至上,你们国人还有:人无二心,不会早起,携巨资远涉重洋,难道是为永远到不了手水中月?”
什么一衣带水,大言不惭帮助建设,狐狸尾巴终露端倪。彭剑几分激怒,硬压着火气:“惠子小姐既称中国通,对你的国情该了如指掌,用你们国人话,除了空气和海水,再无可利用资源。似言过其实,却不无道理。一个海洋岛国,何以富强?靠的是与它国贸易。说白点,做生意。远亲不如近邻,惠子小姐既曾引用一衣带水,还望登高望远,以事业为重。现在,也送几句中国名言:预测千年之后是圣人,预测百年之后是伟人,预测十年之后是凡人,连眼前事都难厘清是庸人。你属于那类人,我不好妄断。如果把我国改革开放和平发展误判为水中月,几年后致函相邀,设宴招待,请来观光巨变,由你定论。”彭剑一身正气,理直气壮:“将会发现,你们有的,我们也会有。你们没有的,我们已有。我承认,目前综合国力还有差距,某些领域也还滞后,但我国疆土、资源,人民拼搏精神,恢复招生以来,走出高等学府一批批人才,加之‘海归’派为报效祖国,蜂拥而至。我想,你人到中年,留有余地,当步入我这个年龄,会突然发现,综合国力也许是你们望尘莫及。当然,决不象有些国家,以掠夺性战略为荣,攫取它国人民血汗致富。靠的是与邻为善,与邻为伴。和平发展,互惠互利,共富双赢,任何投资商家,来者不拒,热情欢迎。但必须以我国国情为重,否则,再大诱惑,也动摇不了这一信念。”
惠子作为有较高学历投资商,又到我国镀金,尽管彭剑未点透,对本国那段可耻又可悲罪恶历史不会不知情,早为各国痛诟。如今变换手法,用经济掠夺更心知肚明。脸不由一红,高傲收敛,似有种无地自容窘态,尤其彭剑壮怀激烈、荡气回肠一席话,深感不安。虽伶牙俐齿,想想句句在理,无言以对,在彭剑面前,似欠下一笔永远还不清赌债。
尽管彭剑热情握别,还是不欢而散。
秋菊在一旁早气红眼:“彭市长,要我,一看她不可一世怪相,早拒之门外。”
“不。”彭剑说:“无论五湖四海乃至世界任何客人,必须以诚相待。”
惠子回到酒店,忆及彭剑每句话,有所悔悟。钱,不是万能,可贵的是人。不,民族气节,用金钱永远买不到。想想来汇江,为攫取一己私欲,不择手段,人格国格尽失,心灰意冷,向沈峰要了个电话,决定起程。
彭剑一听,向沈峰:“请转告她,晚上作东,为她送行,通知洪副市长一块儿作陪。”
沈峰为难地提醒:“咱市规定……”
彭剑一笑:“沈局长放心,我定的纪律,岂可自闯红灯?”
惠子一听彭剑设宴送行,是兴奋,还是惭愧?爱恨交加,喜怒掺半。
看到彭剑准时而至,既受宠若惊,又尴尬万分,施了个本国礼,请彭剑上坐。
洪水未到。
彭剑问沈峰:“洪副市长呢?”
沈峰不解地:“通知了,说身体不适,再要,关了机。忙去住地找,已人去楼空……”
彭剑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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