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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数声巨响!几乎和老耳的吼声同时响起,大部分人已变了脸色,文智却镇定地说,“大君,容臣前去查探!”“唔”李振一挥手,文智迅速出帐而去,同时不忘加派更多人手守护李振。谁能想到,敌人竟然会扮成伤兵潜入军营,好大胆子!
被老耳拎进来的军医抖得如筛糠一半软倒在地,像他这样的人,竟然能跪在大君面前,军医只觉得自己的嗓子里仿佛塞满了沙,浑不知自己回答了些什么。“这几个人都是由你负责的?什么时候少了人你都不知道?你身为军医是怎么查验的?!”老耳的声音越来越嘶哑。
紧张到头脑一片空白的军医终于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不满和冷酷,猛然惊醒过来,磕头如捣蒜般地为自己分辨,“小的按照军规查验过了,他们身上都有标记,只有一个人没有,我……”“你什么!没有标记没什么不立刻报告?”老耳一想到昨天那敌人就躺在这里暗嘲自己,就难掩愤怒。
“不,不是!”面青唇白的军医只觉得呼吸困难,但为了活命还是拼命解释,“那,那人身上虽然没有军中标记,但肩背上纹了一只雀鸟,小的知道那是……啊!”他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衣领被李振紧紧地揪住,人就这样半悬在空中,却一动不敢动。
他被迫跟李振对视,看着他苍白俊秀的脸和漆黑的眼珠,军医忽然觉得能和大君如此“亲近”,也算没有白活这一世了。“你说他肩背上纹了什么?”李振近乎一字一句地问。被李振威势镇住的军医下意识答道,“是雀鸟,一只青色的,雀鸟……”
“阿墨,你看,老鹰!我第一次看见老鹰!”鲁维兴奋地指着天空中盘旋的几只大鸟。“老鹰?”忙碌中的水墨随意地向上瞟了一眼,又苦笑着说,“只要别是秃鹫就好。”看鲁维还要说话,她一巴掌拍了过去,“你还有闲工夫看老鹰,赶紧干活,不然一会儿敌人重整旗鼓杀过来,你不光会第一次见老鹰,你还会第一次去见阎王!别忘了军令状!”鲁维一听到军令状三个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废话,“呸,呸!”朝手心吐了口吐沫,又卖力地干了起来。周围都是些精壮汉子,虽然天气尤寒,但他们□的背上已布满了汗珠。
“将军,水墨这小子的主意真的有用吗?要是不行,那石将军肯定会借题发挥的!”边将王佐一脸的怀疑,顾边城却一言不发,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看城上,石老将军正俯瞰过来,两人目光一碰,又若无其事的滑开。此时骠骑军带着城中士卒一起为正干得热火朝天的水墨等人警戒。虽然已鸣金休兵,不知何时敌人也许就冲杀过来,必须保证在那之前退回城中。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城墙上忽然被人射了一箭,守城官兵原以为是敌人再度偷袭,刚要鸣锣,骠骑战士却发现箭上附着小布条,那上面只有潦草写就的几个字,‘投石机里有人’。匆匆赶来的石老将军被这个消息惊到了,虽然他也发现高句丽人的投石机外形不同以往,只是以为有什么其他威力,但万万没想到那粗大的柱体里面竟然藏有人。
怪不得高句丽人一直拉着投石机想要靠近城墙,一旦接近,那些羽箭只会射在投石机的外壁上,而里面的士兵却伤不到分毫。等他们靠上城墙,可以轻易地冲上城墙,将己方杀个措手不及。想到这儿,石老将军不禁有些后怕,他忍不住看了眼顾边城,这小子一直就在怀疑那些投石机,并让箭手们攻击那些拉扯的牛马,没想到真被他蒙对了。
石老将军心中又嫉又恨,之前自己在城头上曾反对他的作法,有不少人都看到了,现在却证明他是对的。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就算能守到援军赶来,自己的功劳不但会减少,甚至会让朝廷觉得自己无能。正盘算着,就听顾边城问,“老将军,您有何想法?”石老将军正想含糊两句再说,一闪眼却看见了顾边城手中的布条,顿时眼睛一亮,他拉着顾边城走到了另一边密谈。
“什么?让我们探查消息的真伪,这老匹夫分明是想害死我们!”王佐一听就火了。这几天骠骑拼死拼活地帮他们守城,冲杀在前,休息在后,现在眼看有了危险,又把骠骑推在了前面。顾边城何尝不明白石老将军真正的用意,可偏偏他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人无法拒绝。一来不能仅凭一个小布条来判断消息的真伪并冒然行动;二来论身手,这城里无人比得过骠骑军,要想一探究竟,你们不去谁去?去了,未必能活着回来,可不去,临阵脱逃的罪名谁又担得起!“人老奸,马老滑,你防着点那老头!”这是谢之寒走之前说的话,顾边城心里唯有苦笑。自己一心只想守卫国家,让百姓不受战火之苦,可惜……
“阿墨,那我们就不用到跟前去看了?”鲁维激动的声音被水墨又捂了回去,虽然只比蚊子哼哼大了些,但在寂静的夜晚,还是够清晰了。本就一肚子火的王佐不耐烦地说,“你们两个吵什么!”水墨讪笑着说,“没什么。”看她畏缩的样子王佐就来气,“你们两个少说废话,不去看,怎么知道真伪,咱们又没有千里眼!话又说回来,要不是为了救你小子,将军他何苦得罪……”“够了!”顾边城打断了王佐,“骠骑军皆是我手足!”王佐脸一红,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抱拳说,“将军,是我错了!”跟着又转头看向水墨,大声说,“阿墨,咱是个粗人,别放在心上!”
原本还在后悔自己多嘴的水墨突然觉得心头一热。因为她和鲁维在骠骑都属于打酱油的,没资格参加军情讨论,方才挤在城墙边,鲁维无心的话却让她看到了已被敌人引流,废弃的护城河,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没想到鲁维不过脑子的就叫了出来。这就是袍泽之情吧,没有半点功利,黑白分明。这几日的战斗,他们一直在无言地保护着自己,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送死?!更何况送死的名单里早晚有自己,没了顾边城的保护,高月就是榜样!石羽临去之前的怨毒眼神犹在脑海……
看着顾边城灼然的目光,水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迈前一步,挺直自己并不宽厚的胸膛,坚定地说,“将军,如果投石机无法靠近城墙,那就没办法产生效果对吧,我有个办法,也许可以将其拒之护城河外!”
……
“将军,这些南人在做什么?”一个高丽将领不解地观望着对面烟尘四起的敌人阵地。文智已经仔细看了半晌,这些南人貌似在挖壕堑,就在已废弃的护城河上,而且行动有些古怪,那些挖出来的土石都堆在了靠近松岩城的一侧。松岩城护城河本是天然活水,因为地势环境再加上城墙峻伟又易守难攻,所以护城河虽然深但并不是很宽阔,但要将其放空还是甚费功夫。幸而大君利用寒冷的天气出其不意堵住源头,这才在两天之内就将河水通过支道全部引走,并将部分干枯的水道用渣土,碎石填上,供步兵和投石车冲击。
文智默默地盘算着对方的想法,身旁的副将却小声地和同僚讨论,“难道他们想要再次引水,不过水源头已被我们重兵把守,城内守军不多,他们能派多少人攻占水源?”另一个说,“未必是针对水源,也许是想把堑壕挖得再深些,已阻止我们进攻?可这对步兵没有太大的效果,最多是让投石车过去费点劲儿罢了,看来这些南人也是无计可施了,竟做着愚公移山的蠢事,他们挖得在深,我们也可以随时填上!”
投石机?下属的讨论提醒了文智,虽然还没想透敌人的真正目的,但他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你们继续监视对方行动,有任何异动随时来通报我,还有,命令各营主将做好战斗准备!”文智下完命令,策马掉头向阵中驰去。副将们在扬尘里对视一眼,大将军向来智计过人,现在看他脸色不佳,两人不再多言,默契的留下一人监视,另外一个则匆忙去给传令兵下命令。
半路上文智被老耳拦住,直接带到了主帐,李振正安坐其中。“大君,”文智弯身行礼,李振一挥手,“大将军不必多礼。”听他这样说,文智愈发恭敬地行完礼才站起身相询,“大君,那个奸细是否……”他话说了一半突然迟疑了起来。面前的李振虽看似木无表情,但文智敏感地察觉到,当自己提及奸细二字时他情绪上的波动,那股寒意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嘴。“这件事我已派人去查,你不必担心,倒是那些南人在干什么?”
敏锐如文智自然顺势转了话题,“是,据臣观察,敌人正在废弃的护城河上做文章,但臣认为他们不是想再度引水或是挖深堑壕阻敌,总之,不能让他们再继续下去。”“喔?”李振眼光一闪,“既然如此,大将军,你且带人试探一番,我总觉得敌方守将有些古怪!”“臣遵旨!”文智毫不犹豫地领命而出。
老耳直到听不见文智离去步伐的声音才说,“主人,这文智竟不问您该如何试探就即行离去,是否有些狂妄?”李振轻轻一扯嘴角,“他若连这点事也要来问我,就当不得今天的地位了!他明白,我要的是能打仗的将军而不是一条听话的狗,你不要把他和朝廷里那些只会享受的废物们相提并论,虽然废物更好对付。”老耳弯了弯身表示明白。
帐篷里再度安静了起来,眼皮半垂的老耳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直到李振冷淡的声音再度响起,“一会儿我也要带兵上阵,我倒要看看是谁一再坏了我的谋划,至于那个奸细,就交给你了,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来找我的,如果是他……”
“将军,您看!高句丽狗开始调动部队了!”王佐策马飞奔过来,不远处的高句丽军队旌旗摇动,显然有所动静。顾边城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城墙上的石老将军也在眺望,一旁的傅友德担忧地说,“您看是否通知咱们的人先进城,要是被高句丽人借机冲破城门,那可就糟了。”“唔,”石老将军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心中却瞬间掠过一个念头,如果在高句丽人冲杀之时,自己要是不开城门呢……想到这儿他快速地眨了下眼睛,不想被人看穿心事,然后朗声说道,“友德言之有理,速发信号!”
“将军,城上打了旗语,示意我们回城!”王佐再报。“暂且不用,我想高句丽人是对咱们的举动产生怀疑了,你看,他们调动的人马方向,应是骑兵,而不是步兵和重甲兵,看来是想用骑兵的速度试探一番。”顾边城用马鞭指着敌阵说道。王佐凝神看去,点了点头,“果然如此,看他们阵前奔跑的传令兵数量,派出的应该不超过两千骑人马!”“水墨!”顾边城扭头大喝了一声,正埋头干活的水墨不耐烦地吼,“忙着呢!喊什么喊?”哭笑不得的鲁维赶忙推了她一把,“是神将大人叫你!”
水墨暗自了下舌头,有些忐忑地快步走到顾边城马前弯身行礼,分外恭敬:“将军大人!”“我问你,还有多久你这设计可以完成?”顾边城自然不会跟她计较这等小事,直奔主题。水墨虽然做了亲卫,但平日里和他交谈并不多,可不论是被他救还是在战场上共同厮杀,顾边城给人的感觉都是安全和保护。现在水墨听见他的声音却感到有点心惊肉跳的,她相信如果自己完不成军令,顾边城会毫无犹豫地将自己军法从事,不论之前他曾救过自个儿几次!
“再有一刻就差不多了,虽然不算完美,但已足够起作用!”水墨低头在心里算计了一下才答道。马上顾边城的眼光自然地落在了水墨的发髻和那一小截脖颈上,虽然数日征战满身尘土,但在那些泥污之间还是能看见原本细白的皮肤。如果这次能战胜的话……
顾边城紧了紧肋边的战甲系带,“很好,我再给你一刻的时间,如若不成,军法处置!”说完不等水墨答复,转头对王佐说,“这几天总是看高句丽人上蹿下跳的,我们也该给他们个惊喜了,如何?”“哈哈!”王佐狂笑一声,“正合我意!老是挨打可不符合咱的胃口!”顾边城微微一笑,“按计划行事!”王佐立刻将头盔勒紧同时做了个手势,号角声响,骠骑军们随即动了起来。
“将军,顾将军这是想干什么?他们不回来吗?”傅友德发现骠骑非但没有回城反而摆出对战阵型,不禁大吃一惊。“哼,既然姓顾的想要找死,咱们还能拦着不成!”刚登上城头的石羽幸灾乐祸地看向城外。他名义上负责供给军粮,本不用登上这危险的“前线”。但昨日自觉被水墨和顾边城弄得当众出丑,就一直想要找回场子来,这会儿借着送粮的由头,他又跑了过来。
“畜生,此处哪有你置喙的余地!”石老将军愤怒地喝骂了一句。石羽虽心中不忿,但看见自己老子一副想吃人的表情,他还是乖觉地闭上了嘴。见石老将军还要不依不饶的样子,傅友德赶紧打圆场,“将军快看,高句丽人开始行动了!”石老将军瞪着儿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才转身望去。果然,不远处的高句丽骑兵越众而出,大概有千人的样子,正向己方移动。
城外正在修筑工事的军汉们自然注意到了高句丽人的行动,有人开始眺望并窃窃私语,恐惧就像传染病一样迅速弥漫开来,眼看着没有让他们回城的表示,众人的作都慢了不少。“阿墨,你看他们!”鲁维用肩膀撞了一下专心工作的水墨,正在玩命的水墨这才注意到了人群的不安松动。
深知自己的小命就捏在这计策成功不成功上了,要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算顾边城肯饶了自己,那石老头也绝对不会放过的!水墨一抬眼正好看见石羽在向下张望,他也发现了水墨,掀唇冷笑了一声。水墨转回头咽了口吐沫,一咬牙跳上土堆大喊,“同志们!不是,兄弟们,你们还在张望什么,赶紧把手里的活儿干完,我们才有机会退回城里!难道你们还指望着城里那些胆小鬼来接替我们吗?除非他们跑反了方向!”
水墨话音刚落,众人就哄笑了出来,原本紧绷的气氛登时为之一松,这些军汉再看向城头的眼神也多了些嘲讽和怨恨。谁都知道出城修建阵地有多危险,但军令如山,他们这些底层士卒不得不遵从,反正这种倒霉的活计永远轮不到将军的亲信部队们。
“哈!说的好!”王佐怪笑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修建速度明显加快的壕堑,又笑说:“将军,我发现阿墨这小子还挺有一套的嘛!”头盔遮掩了顾边城的表情,但王佐觉得他声音里仿佛带了点笑,“他们干他们的,我们,干我们的!”
这时高句丽骑兵马蹄声已如雷般滚来,同时发出渗人的嚎叫。顾边城将穿在战甲外的罩衣一扯,然后举起手中银枪晃了晃,骠骑战士们立刻齐刷刷地撕掉了外套,露出了自己浅银色的盔甲,黑色的旌旗高高举起,迎风飘扬,一时间只有“飒飒”之声。身后正在挖坑的军卒们仰望着那些沉着冷酷的骠骑战士,仿佛也受了感染,手中的动作越发又快又狠。
“那是?!”正在瞭阵的文智发现了对面那突兀出现的黑色的旌旗,他一怔,此时骑兵队已开始弯弓搭箭,射向正在修建阵地的军汉们。“啊!”两个军汉登时惨叫着倒在了土堆旁,羽箭已穿胸而过。这时城上石老将军也开始命令放箭,但敌人骑兵都带着藤盾,一定距离之外伤不了他们,但多少阻止了他们再度放箭伤人。
眼见敌人越来越近,护城河边堆砌的土堆碎石开始纷纷震落,高句丽骑兵们开始挥舞马槊,狰狞的表情仿佛就在眼前。“兄弟们,持枪,现在该我们上阵了,杀光这群恶狗,让他们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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