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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第1页)

淑兰刚刚起来,眼睛红肿着,脸都没洗,真不想让永良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想梳洗打扮一番,可已经来不及了。永良走进去对淑兰说:“已经批准我参军了。”淑兰不冷不热地说:“我祝贺你。”

永良问淑兰:“你不高兴?”淑兰强打精神说:“高兴。”

淑兰母亲进屋后问了永良哪天走,一走要走几年。永良耐心地做了回答,看家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就把提前写好的纸条塞到淑兰手里,说:“我走了。”

淑兰也没挽留他。

永良走后,淑兰拿出纸条看了,上面写的是:淑兰,今晚我在老地方等你。

月亮升起来了,夜色变得苍白而发黑,星星也昏蒙蒙,暗影更浓了,远处也更朦胧。

永良和淑兰来到以前约会的老地方,顺着河堤朝远处走去。淑兰想到和永良就此分手,心里比猫抓还要难受;不分手吧!影响了永良今后的前途,又于心不忍。思来想去,还是鼓足勇气,哽咽着说:“永良……你……当兵已成定局,咱们还是分手吧!”

永良看到淑兰眼里的泪花,忙掏出手绢去为她擦眼泪。淑兰躲闪着永良,继续朝前走。永良追上去把淑兰搂在怀里说:“我宁可不去当兵,也决不会跟你断绝关系。”

淑兰泪水涟涟,从永良怀里挣脱出来说:“你别说傻话了,对于你来说,能够当兵,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可能就当一辈子庄稼人。”

永良满不在乎地说:“我宁可当一辈子庄稼人,也要和你在一起,今生今世不分离。”

淑兰在那棵歪倒的榆树上坐下来,说:“我不想拖你的后腿。”永良坐在淑兰身边说:“那是我心甘情愿。”淑兰十分固执:“心甘情愿也不行。要是为了我,你也不去当兵了,断送了美好的前程,你们一家人会骂我,你们亲戚会骂我,全村人也会骂我,都会说我毁掉了你的前途,我会成为众矢之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富农的儿女们 第二十九章(5)

田野上吹来的寒风冷得人直打哆嗦。

永良痛苦地思索着。

淑兰说:“我可不愿落下一个骂名。”

永良皱起眉头,望着惨白的月亮说:“淑兰,咱俩结合,难道真像你考虑的那么严重?”

淑兰随手扒下一块树皮,扔到一边说:“我嫂子的弟弟杜秀忠,在公社当个团委书记,因为我家成了富农,入党就受到了影响。为了入党,让我哥哥和嫂子假离婚,秀忠入上党,又阻拦嫂子复婚,嫂子才有了那样的厄运。”

永良到现在才知道秀竹离婚是假的,叹了一口气说:“你嫂子那么年轻,简直是太可惜了。”淑兰望着朦胧的夜色说:“我可不想重复嫂子的路 。”永良的脚冻得有些麻木,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说:“你跟你嫂子的情况不同。”

淑兰身上也有些冷,站起身来向后走,永良追了上来,淑兰问:“怎么不同?”永良靠在一棵树上说:“秀忠有姐姐家一门直系亲属,入党的确要受到影响。你我现在只是一对恋人,根本不存在亲属关系。”淑兰说:“现在这种关系是不存在,结婚后是存在的。”

永良想了想说:“现在咱们就是确立了关系,当兵期间,只要不结婚,我入党提干根本不会受到影响。因为社会关系中,根本不会出现你家这一门亲戚。等我入党提干以后,咱俩再结婚,反正不至于开除党籍,大不了升官要受到些影响,也不会把升上去的官再给撸下来,等转业到地方,能有个工作就行了。”

淑兰听永良说的有道理,心里开始透亮起来。

永良接着说:“这是说我在部队上混好了,混不好,也许当四年兵就回来,混个百屁不是,连个工作都没有,还是土里刨食吃的庄稼人,该耪地还去耪地,该收割还去收割,一天不到队里干活,一分工也没有。”

淑兰说:“你要是个庄稼人,我也是那么爱你。”永良说:“知道,等我当几年兵回来,咱们还在农村一起耪地,一辈子和你相亲相爱,也就知足了。”

永良和淑兰一起往村庄的方向走。

淑兰说:“让我再仔细想想。”永良说:“你不用想了,别把我看成一个当兵的,就看成是原来的庄稼人。”淑兰说:“你已经不是庄稼人了,让我回去好好想想。”永良说:“不用想了,你瞻前顾后,我将来回到农村,你我现在就此分手,咱们都会后悔一辈子。”淑兰说:“不行,我回去必须好好想想。”

永良说:“好吧!给你两天考虑的时间,我当兵走之前,必须把咱们的关系明确下来。”

月亮变得又大又圆,月光下的树木、小河、村庄,朦朦胧胧,像是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随处可见一些奇形怪状的阴影。

永良望着升起来的月亮感叹道:“月色真好呀!”淑兰依偎在永良身边说:“是,你还记得苏轼的《水调歌头》最后两句吗?”永良说:“记得。”淑兰和永良一起朗诵起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淑兰拉着永良的手朝村里走,心里反复朗诵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两句。

永田在生产队里记完工,天还不算晚,不想回家睡觉,想找好朋友东辉呆会儿。当他走到街口的拐角时,看见从村外走来一男一女,手拉着手,出于好奇,就躲在阴影里,想知道是谁。

永良和淑兰在不远处站下来。

永良说:“你回去考虑好了,后天一定给我个答复。”淑兰说:“一定给你答复。”永良说:“不管你怎样考虑,反正我会爱你到地老天荒,希望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情意。”

淑兰恋恋不舍地朝前走了,永良才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永田从阴影里走出来,望着哥哥的背影抿着嘴笑了。

夜深了,郑万僧躺在被窝里还没睡。从昨天知道了永良当兵的好消息,简直把他乐颠了,激动得一宿没睡,今天躺下也没有一点睡意,真比儿子娶上媳妇还高兴。走在街上,人们看他的目光都开始变了,那完全是羡慕的神色,儿子当兵一走,家里也成了军属,让他感到多么地扬眉吐气呀!最让他体会到人们的眼皮子是那么盱,原来没有一个主动上门给永良说媳妇的,这下可好,一天中就接待了五个媒人,有给提当村的,有给提外村的,闺女们的条件还都不错,都想在永良当兵走前的一两天把亲事定下来。

郑万僧捅一下身边的永良母亲:“睡着了吗?”永良母亲翻了翻身说:“没睡着。”郑万僧说:“按我的意见,永良走之前,该给他定下一个媳妇。”永良母亲说:“介绍这么多,永良不是说都不见吗?”郑万僧说:“咱不能依着他了。我反复算计了,现在找媳妇,大闺女随便挑,就是永良将来在部队上混好了,凭咱的家庭条件,也很难找个有工作的,只能是找农村的,等永良当兵够了年限,让媳妇当随军家属。万一混不好,退伍以后再找不上个工作,还不如现在就先占下个媳妇,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永良母亲想了想说:“反正现在找媳妇,是件挺容易的事。”郑万僧说:“明天我再好好劝劝永良。”永良母亲有些困了,说:“你快睡觉吧!别总唠叨了。”

郑万僧听着妻子的鼾声,来回地折个子,最后决定,几天之内,必须给永良定下一个妇媳,这是眼前该办的一项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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