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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林破念心落魔道,但毕竟仍居谷主一位,又是华青云的师尊,此时话语一出,华青云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不再言语。
林破念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双眼有些复杂的看着顾胜澜,半晌,说道:“该来该去,本无可避,冥冥天运之中自有定数,你若想讨还公道,便过来吧……”
华青云站在下面,听林破念如此一说全身微震,失声说道:“师尊怎可如此……”
林破念摆了摆手,说道:“自我心魔丛生,便当知有此一天,又何须躲避!”
说罢两只大手微微的向前举起,只听得闷闷的一声响,只见在高台之中,忽然缓缓升出一物,那物体闪着淡淡的光芒,在林破念双手之上悬停住,却是一个长长的匣子。
林破念单手拿住这匣子,另一只手微微一动,将那匣子开启,从匣子里取出一把长剑来,只见那长剑剑身稍宽,剑纹古朴,宽大的剑柄之上篆文雕刻,一眼望过去即感觉此剑的不凡,可偏偏此时被林破念握在手里,剑身竟是哑然无色,丝毫没有半点的神光,不禁让人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来。
林破念把这把长剑握在手中,双眼闪出一丝浓烈的神情来,长叹一声,将手中长剑举过头顶,慨然说道:“若当日我手中是此神剑,又如何能让那妖孽横行!”
顾胜澜神情一动,忽然感觉手中红莲似有一丝温暖正流转与掌心之间,自与红莲剑灵失去联系之后,如此异样的情形只出现过一次,如今又是如此,却不知所为何故。
只见林破念慢慢抚摸着手中长剑,似完全沉醉在其中一般,那动作轻慢而细致,就仿佛在抚摸生命中最得意的东西一样,生怕有一点的不妥。整个大殿之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破念的身上,再无其他一点的声响。
过了好半天,林破念才缓缓从那沉醉之中幡然醒觉过来,他看了看华青云等人,又看了看此时已经再没有半点生命气息的曲无复,不禁苦笑一下,说道:“可叹我等几人,修为百载,临到最后竟都无法堪透,当真是愧对师傅!”说罢那张脸上充满了悲哀之色。
顾胜澜面色平冷,此时默然无声,任凭林破念如此而为,只暗自提神恐林破念从自己眼睛里走掉。
“青云青池,你等几人且守在一边,不得擅自出手!”说话间又转过身来,看着顾胜澜,眼露复杂之色,说道:“是非恩怨,皆与你在这一日了结!”说完手握长剑,迈步向殿外走去。
顾胜澜跟在后面,两人先后走出灵谷大殿,殿外此时天都弟子仍在左右,正等待看个究竟,忽然见谷主和顾胜澜走了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后六个院主鱼贯而出,各命院下弟子,不得随意而动。
此时数百的弟子,目光皆在这两人身上,顾胜澜与林破念站在灵谷大殿之前,对视而立,风摆衣衫,依稀之间两人身前,竟渐起薄雾,将两个人的身形笼在其中,林破念身材高大且散威猛之势,此时一把胡须在风中已经是微微飘散,仗剑之手横起胸前,若海天一线般岿然不动,反观顾胜澜,高高的身材却是一身的淡漠之色,那略瘦的身材此时就似随风在摆动一般左右微微的晃动,几乎给人一种将被风吹散的错觉,可偏偏就是这左右摇晃的身形,却在那摆动之间竟似能留下轨迹一般,重重叠叠,几番下来,观者的眼睛里竟就生出若干的虚幻之影来,而再把握不到顾胜澜真身的存在,就连那气息都是淡之又淡,几近虚无,似众人眼前的顾胜澜已经完全的不见,只剩下这若干虚化的影子。
林破念眼见顾胜澜如此,心中不禁暗自惊讶,未曾想此番再见,顾胜澜竟会施如此古怪之法,这等障眼之术原本在修真人的眼睛里乃低微小道,不值一提,可此时被顾胜澜施展出来,竟又有如此奇妙之功,而更让林破念惊讶的是,此时自己,竟似完全把握不到顾胜澜气息流动的所在一样,即便他当日因心落魔途而使得道心大减,但天都谷赤天太清之境,又岂可小窥,如此竟观不出顾胜澜气息之流动,当真让林破念暗自吃惊。
眼见顾胜澜此时已经完全幻化成若干的影子,重叠的让人眼花缭乱,就似有多头多手一般,而那些个表情也是各有不同,或怒或喜,或嘲弄或冷漠,林破念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睛悄然而闭,把眼前一切景象关在了眼帘之外。
随着眼睛闭合的那一刻,林破念在脑海之中,呈现出一幅清晰的画面来,原本那重重的幻影已然是消失不见,只见顾胜澜若一棵孤松一般站立在自己的对面,表情淡漠毫不见半点的颜色,一双眼睛不含丝毫感情的注视着自己,手中的红莲,正微微的散着红光,而顾胜澜的身上,则透出淡淡的金色来,几尽难觉。
“到底不过是障眼之法,神觉之下,怎可遁逃……”林破念心思暗动。
却在这个时候,忽然那幅景象发生变化,就若被大力揉搓压挤一般急剧扭曲,又若水面忽然生出层层涟漪,再难保持平静,林破念一惊,不知道何故会如此,连忙神念催动,守一点清明,莫非竟被顾胜澜所察觉到吗,|Qī|shu|ωang|林破念正在怀疑之时,脑海之中那幅景象竟又渐渐的清晰出来,却再无之前那般的完整,只见一张清晰的毛细可见脸出现在脑海之中,那双眼睛似笑非笑,正注视着自己,却正是顾胜澜!
林破念一惊,猛然觉得在脑海之中,若被一根针深深的刺到一般,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头开始,瞬间蔓延周身的神经,几乎令自己喊出声音来,而全身四肢,竟一疼之下,开始微微有些颤抖。
华青云等人站在距离最近的地方,眼看着两人如此这般站立,良久也不曾动手,只见在那丝丝缕缕的淡薄雾气之中,两人若上仙一般让人生出膜拜之心来,均不禁暗自惋惜,若非谷主误入心魔,以此般修为,谁可能撼动天都谷之威严,而若非谷主当日将顾胜澜打为弃徒,以此子之资质,必成天都谷后继之顶梁,可将天都谷千年之基业延绵而下。
只今日这两人,却不得不刀剑相对,如此一缘一啄,原有天定。
正在这些人心生惋惜之时,忽然见到林破念表情大变,只见双眉紧皱,嘴角已经开始不住的抽动,那闭着的双眼,也似在不住的滚动一样,显然是受了莫名的力量而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以林破念之能,竟会如此,在场之人心中无不惊讶,不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林破念此时一招受制,只感觉那若针刺般的疼痛此时竟若毒药一般,疼痛虽渐渐减少,可四肢竟开始生出麻木之感来,最开始是四肢的末端,而渐渐蔓延之掌心脚心,蔓延而上,林破念心中大惊,知道非是当真有毒药,而是此时自己的神念竟被顾胜澜所控,才会生出此等感觉来。
一直以来,林破念只以为顾胜澜身藏朱雀之魄而借其威势,如此虽可有惊人之力,但人体之弱,又如何能将其完全发挥,却未曾想到顾胜澜与神念控制,竟会达到如此骇人的地步,而自己一失之下,几乎再无反手之力。
林破念百年修心,与道法渗淫何其之深,若非欲望所控,几可突破赤天太清之境而登上界,此时虽一时失手,但神海之中清明尚在,他若怒海孤舟一般,唯保清明不失,若明灯高悬,渐照四方,毫不理会那麻木的幻感,只将那清明之神小心游动,似缓似急,以退去那侵入的幻感。
顾胜澜站在林破念的对面,层层淡雾之下已经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对于林破念这样的人,他知道若非奇计,要想将其击败必然不易,之前他频施心法,又将当日从圆月之轮中得到的那股奇异之力用在其中,终使林破念着了道。
此时两股念力同在林破念的体内相斗,顾胜澜也不得不佩服林破念道法的厚重,若换作旁人,早已经在自己重重冲击之下而崩溃,反倒是林破念,竟依靠这一点清明之神,固守不退,反更是渐走渐大,将败势一点点的扳回,即便百载道心,也未有如此之能,可见林破念确为当世奇才,而道门第一之名也不为虚,只可惜此时这人却再无法回头登岸。
一招未能全功,顾胜澜便以知晓无法再能以此法巧胜,想那神海之中,各有不同,林破念若怒海孤舟,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火中取栗,谁稍一不慎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中而再无法醒觉,自己入得林破念的神海,更是险境重重,与林破念之神相抗以是失了一利。
一击不成,全身而退,顾胜澜深知此理,此时林破念那点清明之神以生吞吐之象,顾胜澜当即放弃,将念力撤回。
林破念正自全力抗衡意图反击之时,忽然那重重麻木之幻感,在自己的周身四肢中若潮水一般退去,竟再没有半点的痕迹可寻,紧接着全身上下随之一轻,神海之中豁然一开,若拨云见日一般雾气尽褪而明朗高照,如此一来,他已知道顾胜澜以抽念而去了。恍惚之间,此时额头竟以隐隐有汗水渗出,他不禁暗道了一声险。
两人之间薄雾渐渐退去,又将两人的身形完全的显露出来,此时两人仍若之前那般站立,丝毫没有半点的改变,让天都谷的弟子齐齐的心中叫怪,不明所以然,唯有修为较深的几位院主,隐隐猜到两人在之前那一刻,已然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只如今看两人情形,似平分秋色。
林破念睁开眼睛,看着站在对面的顾胜澜,此子年纪如此之轻,竟能将神念控制的如此得心应手,当知此子后期无可限量,而登上界亦可预料,隐约之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不禁一亮,冥冥之中,看来果然是如此之安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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