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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怡收拾了水壶和剪刀,走进了屋里。整个下午,她都陷在神思不定之中,恍恍惚惚地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中午,杜沂回了家,嘉文却没有回来,杜沂说嘉文有朋友请吃饭,不回家午餐了。餐桌上,湘怡显得十分沉默,杜沂留心地注视了她一会儿,她的脸色并不好,神情也有些黯淡,这个好脾气的孩子是从不会表示什么不满的,看来嘉文有许多让她难过的地方。
“怎样?家里有什么事没有?”为了打破室内的沉默,杜沂随意地问了一句,“嘉龄呢?”
“噢,”湘怡吃了一惊,抬起头来,困惑地摇摇头,“没有事。嘉龄出去了。”
杜沂仔细地望着她。
“你的气色不好,身体没有不舒服吧?”
“哦,没有。”湘怡急急地说,迅速地在脸上堆起一个笑容。
杜沂不安地吃了几口饭,再看看湘怡。
“别和嘉文闹别扭,他是很孩子气的。”
“和嘉文闹别扭!怎么会呢?”湘怡说,坦白地望着杜沂,“别担心,爸爸,我和嘉文很好,我今天有些心神不定,是因为收到可欣的信,她和纪远已经结婚了。”她盯着杜沂的眼睛,“她问起您,爸爸。”
“是么?”杜沂不安地欠伸着身子,困难地咽下一口饭,“她怎么说?”
“您要看吗?”湘怡取出可欣的信,递了过去。
杜沂匆匆地看了一遍。“问候杜伯伯,假若他愿意来我家走走,我想妈妈和我都会很开心的。”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带给杜沂一阵内心的激荡。“且让心香一瓣,寄上我祝福无数!”多年以前,他看过两句类似的话。是一瓣红色的茶花,题上的是:“一片残红,染上泪痕知几许!”那是雅真花园的茶花,当他离开沈家到上海去之后,雅真寄来的,没多久,雅真就和可欣的父亲结婚了。他放下了信纸,湘怡正静静地望着他。
“你该去看看他们!”他说。
“您呢?”
“我也会去的,等过几天。”他支吾着,推开饭碗站起身来,湘怡注意到他吃得很少。
“您认为——”湘怡迟疑了一下说,“我该把这消息告诉嘉文吗?”
杜沂怔了一会儿,回过头来,他用怜爱的眼光望着湘怡,轻声地说:
“你对嘉文太忍让了,湘怡。给他开一刀吧,这个毒瘤早就该割掉了。”
湘怡凝视着饭碗,她的思想停顿了几秒钟。杜沂也这样说?这是一天里的第二次了。或者,她对嘉文确实太纵容了一些,她不该怕这消息带给嘉文打击。她思索着,整整一天,都茶饭无心,连那未完工的婴儿装,也懒得去拈针动线。是的,杜沂是对的,她应该给嘉文动动手术了。只是,没有一个医生,能担保自己的手术不出毛病!
晚饭之后,嘉文和湘怡回到卧房里,这两天,嘉文倒是很守信用,下了班就回家。窗口的鹦鹉,不停地嘁嘁喳喳,啼声搅乱了一窗月色。嘉文站在鹦鹉笼前面,不住地逗弄着那两只鹦鹉,啼声更急更脆,小小的翅膀扇动着,把月光扑落在窗棂上。湘怡不声不响地走了过去,把可欣的来信送到他的面前。
“什么东西?”嘉文狐疑地问。
“可欣的信。”
嘉文的脸微微变色,接过信笺,那熟悉的字迹立即引起他本能的战栗。打开信笺,他看了下去,从头看到底,却不知道里面写些什么,再从头看了一遍,他明白了。那两个人终于结婚!他觉得浑身痉挛,身不由己地跌坐在一张椅子里。湘怡正站在窗前,若无其事地给鹦鹉换食料和清水,听到椅子的震动声,她不经意似的回过头来,轻松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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