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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他语气又恢復淡然冷静,「那是岳飞词满江红吧?」
「是啊。」我这人就是怒气来得快去得更快,狠快就不气了。
「再唱一次吧,」他挥鞭,「我好记谱。」
何止唱一次,我唱了好几次。反正路上也没什麼事干。但唱到最后我不免中气不足,有些破音。我一破音,他就微微皱眉。
这人全身上下耳朵最尊贵,捱不得一点难听。最后他乾脆帮我唱最后一段,省得被我折腾。
真是…人心就是贪。得了好嗓子,还是遗憾不够雄壮。因為我喜欢的通常是非常雄壮的歌曲。
等歇马的时候,他就能吟奏满江红了。我闭着眼睛听,觉得心灵非常丰富,无比幸福。
路途遥远艰苦,但心灵却非常愉快。我倒有点希望这旅途永远不要停了。刚开始觉得苦,习惯就还好了。一切都变得非常简单,赶路、吃饭、睡觉。住着便宜的客栈,吃着粗糙的食物,但精神上十二万分之舒畅。
尤其洒尘又是个这样好的旅伴。话不多,总是静静的听。偶尔答话又狠命中要害,常让我笑死。不挑吃不挑穿,又是世界精英级的保鏢。我都有点捨不得吓跑他了。
但想想我那妖魔似的体质,狠不忍心这个正常人跟我成為朋友,最后也搞到不正常,没法善始善终。
只是他异常犀利,只要我开始讲自己的坏话(但都是实话),他马上睇了我一眼,「妳吓不到我的。」声音特别低、特别轻,和他平常说话的稳重完全不同,害我非常非常不自在。
我虚张声势的回,「怎麼,不敢听?」
「怎麼不敢?」他泰然自若的挥鞭,「卢公子都敢说葡萄架下…」
我挥手哇哇大叫,「停停停停停!够了够了够了!我投降!投降!」原来他都记着呢!太过分了吧?
「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我沈痛的指责他。
他慢悠悠的破空一鞭,「我不是君子,我是公子的家奴。」
「奴你妈的头啦!」我大骂,他却笑了。
这段旅程走了几个月,终於到了杭州。
抵达目的地,我鬆了口气,但又觉得有点空虚。只是,我也不敢深入探讨我為何有空虚感,省得给自己招心魔。
到了杭州,我们在州城不远的城外觅了处农舍租赁了两间厢房暂居。南方人秀气,连农夫都斯斯文文的。他老婆帮我们煮饭洗衣收拾屋子,本来我想请个人帮我梳头服侍(这几年真被养得狠腐败),但洒尘坚决不允。
「公子诸事多半自行料理,梳头属下来就可以了。至於提水等杂事,又不费什麼力气,属下当為。公子既然坚持这样的身分…」他顿了顿,「还是不要轻曝人前好。」
我张大眼睛,「…你觉得我一直当男的好吗?」
他安静了一会儿,「公子身為女子,原本就可惜了。」
我仰面倒在床上,「说不定喔。我前世当女子也是可惜了,可惜我喜欢男人…」我马上住口。
洒尘也没讲话,只是站在床前。我突然觉得气氛狠尷尬。我爬起来,「咳,那个…他们浴室在哪?」
他垂下眼帘,「公子请稍后。」
后来他把澡盆和热水都提了来,我才知道要在房间洗。我在飞白居被娇养得太习惯,还有独立豪华大浴室,澡盆是特别订製的大。
看着狭小乌黑的澡盆,突然狠想念我的飞白居。旅途中万事从简,我还在河裡洗过澡呢。只是一安定下来,没能痛快洗热水澡…罢了,真是养得太腐败了。
他放下东西就关门出去,说他会在门外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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