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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盛和来德都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褚氏叔侄,不明白他们这副狼狈模样来做什么!
陈操之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来,彬彬有礼道:“原来是褚丞郎、褚府君、文彬兄,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褚俭见到风神萧散、身量俊拔的陈操之,不自禁的又谦卑了一些,陪笑道:“褚某特来请罪,以往种种,还望操之多多包涵,毕竟同为乡梓,和睦相处最好。”又对陈咸道:“陈公,请在令侄面前为我褚某美言几句吧,褚某是诚心诚意来负荆请罪的。”
陈咸忙道:“岂敢岂敢,褚丞郎言重了。”这忠厚良善的老族长请褚氏三人入草棚坐下,还代褚俭向陈操之说明来意。
陈操之不动声色,打量着褚俭与褚文谦、褚文彬三人的神态,褚俭皮笑肉不笑、褚文谦满脸沮丧、褚文彬狼狈中偶露愤恨之色——
得知褚氏来意,陈操之道:“褚丞郎何必如此谦卑,求我何如求王内史,我与王内史只是一面之缘,我是守孝之身,又如何能在王内史面前说得上话。”
褚俭道:“只须操之贤侄代褚某向王内史关说即可,成与不成,褚某都是一样的承情。”
陈操之听褚俭竟称呼起贤侄来,不禁心生厌恶,淡淡道:“子曰‘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褚丞郎认为此言何解?”
褚俭一愕,一抹戾色一闪即逝,笑道:“既然操之贤侄不肯见谅,那褚某也就不再多言,贤侄肯以直报怨,足见盛德。”虽被陈操之拒绝,却不即离开,还与陈操之东拉西扯地攀谈,直到半个多时辰后雨停了才告辞。
陈咸忠厚长者,觉得褚俭这般曲意示好,操之却全不领情,心里有些歉意,亲送褚俭三人下山,一起回陈家坞用午餐,临别时,褚俭硬是把那二十顷田的田契、簿册留下,说道:“陈公,这是我褚氏的一点心意,操之能以直报怨而不落井下石,褚某已是承情,希望此案了结之后,褚氏与陈氏能尽释前嫌、和睦往来——过两日就派人来办理田产交接、佃户籍册也一并转来。”
陈咸不善于推托,眼睁睁看着褚俭留下田册契约离开了。
陈满贪财,主张接受褚氏的善意,陈尚说不能收褚氏的田产厚礼,应派人送回去。
陈咸道:“还是去问操之吧——”
陈满不满道:“什么事都要问操之,这又不算什么大事,四兄与我是族中最年长之人,就决定不得吗?”
陈咸不悦道:“六弟,二十顷田绝不是小事,我们钱唐陈氏能有今日,几乎是操之一人之力达成的,操之稳重有谋,这事自然得征询于他。”
陈满不说话了,正这时,陈咸幼子陈谭来报说十六兄回来了。
陈操之是赶回来为嫂子和润儿祝贺诞辰的,四月十一是丁幼微与润儿的生日,丁幼微今年二十八岁,润儿八岁,母女二人相差二十岁,却是同月同日出生——
陈操之听说四伯父有急事相召,便未回西楼,先来到祖堂,听说褚俭硬要送陈氏二十顷良田,笑了笑,说道:“四伯父、六伯父,褚俭不安好心啊,我都已经拒绝为其关说,为何还送如此厚礼给我们?这些田契、簿册留不得,三兄,你辛苦一下,即刻送到王内史处,请王内史暂不要声张,且看褚氏如何做作!”
第五十四章 唯才是举
雨后的钱唐江南岸,草木滋长,触目青翠,风吹过来都带着绿意,明圣湖畔诸山如美人螺髻,碧波浩渺的大湖仿佛被这些美人齐眉捧起,恭献于天地之间——
山川虽美,奈何褚氏父子、叔侄三人心绪恶劣,哪有半点赏心乐事,回望陈家坞,那巨大的环形坞堡似乎沉甸甸的压在他三人心头,憋闷到了极点。
“爹爹,既然那陈操之不肯为我褚氏向王内史关说,又何必拱手送他二十顷地!”
这话如骨鲠在喉,褚文彬早就想说了。
褚俭瞥了儿子一眼,却问侄子褚文谦:“文谦,你以为呢?”
褚文谦虽然也疑惑、也愤愤不平,但毕竟比褚文彬沉稳些,说道:“叔父深谋远虑,这样做定然是有深意的。”
褚俭“嗯”了一声,沉声道:“我褚氏想要度过此难关,全在那二十顷地上,嘿嘿,过两日再看吧,只要陈氏不把那二十顷地的田契簿册退还就好。”
褚文彬冷笑道:“哪里舍得退还,爹爹没看到那个叫陈满的老头,听说咱们要送二十顷地给陈氏,那眼珠子都是发亮啊!”
褚俭笑了笑,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把陈氏牵扯进来那我褚氏就有脱身的希望,否则危矣。”
褚俭哪里知道,他三人摆渡到江北,渡船摇摇往回,那南岸等待过渡的便是陈尚,牛车里有褚俭送来的那二十顷地的田契簿册,这是要送到扬州内史王劭处的。
此时的陈家坞祖堂,东南西北四楼的家主齐聚“有序堂”商议大事,丁幼微也来了,因为陈操之结庐守墓,西楼陈氏是由丁幼微作主的。
老族长陈咸道:“今日操之正好回来,我们商议一下,那二十顷官田还有二十户荫户该如何分配?”
陈满不说话,心想:“反正我说话也无足轻重,就看你们怎么分吧!”
东楼家主是陈咸过继去的次子陈谟,自然也什么话说,就看父亲陈咸与十六弟如何商定就是。
陈咸见陈满不说话,知他舍不得褚俭送的那二十顷地,心道:“六弟气量实在是太小了,只盯着一些眼前的利益,却不明白我陈氏入士籍后会有自耕农归附,二十顷地不算难得吧。”便问丁幼微:“幼微先说说,这田产和荫户该如何分配?”
自耕农担心天灾人祸破产,佃户除了缴纳田租外还要向官府纳赋税、服徭役,而士族荫户不需服徭役、不用纳赋税,只为主家执役,只要主家不过于苛刻,那么附身荫户就是绝大部分安土重迁的农家佃户的梦想,所以钱唐陈氏列籍士族之事传出,附近很多佃户都渴望成为陈氏的佃户,纷纷来陈家坞打听、自荐,来福的姻亲赵佃户、黄佃户都来求丁幼微,希望成为西楼陈氏的荫户,丁幼微推说此事由她小郎回来再定,这时听老族长问她,便道:“让操之说吧,操之似乎考虑过此事。”说着侧头看着跪坐在她身边的陈操之,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陈咸道:“嗯,操之考虑事情周全,操之尽管直言。”
陈操之朝族中长辈施了一礼,跽坐开言:“四伯父、六伯父、嫂子、八兄,操之以为,我钱唐陈氏应从长计议,二十顷地易分,而二十荫户则应慎重选择,这对我钱唐陈氏兴旺发达至关重要,我有个提议请两位伯父、嫂子、八兄看妥否?”
陈咸道:“操之请讲。”
陈操之道:“钱唐陈氏今已列士籍,应加强族人团结,日后宗族繁衍这东南西北四楼之分会消除的,我们要另修坞堡、建立起大庄园,这些先不说,一步步来,那二十顷地留十二顷作为族田,其余八顷四楼均分,两位伯父以为如何?”
陈满虽然对只分到二顷地有些失望,但四楼都是一视同仁,他也无话可说,听操之的意思,日后是要扩展陈氏坞堡和庄园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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