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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开心了没多久,麻烦就来了。
傍晚的时候,蔡智诚带着部下在村子外面破坏老百姓的庄稼——夏至过后,地里的高粱和玉米都已经长到一人多高了,密密麻麻的青纱帐遮挡了视野,非得把它们都砍倒了才能清理射界。
一伙人挥舞着伞兵刀,正忙着左右开弓地糟蹋粮食,忽然看见几个侦察兵慌慌张张地从远处跑回来,嘴里还嚷嚷着:“共军上来了!共军上来了……”,大家一听,扭头就往村子里跑。
跑到村口,遇到张绪滋,张司令问:“共军来了多少人?”
“不清楚,听说多得很……”,蔡连长也是稀哩糊涂。
于是张绪滋就捧起望远镜这边瞧瞧、那边看看,蔡智诚也只好不跑了,陪着他东张西望。
看了老半天,没看见共军大部队,却发现两公里外有几个人正手脚并用地往一棵大树上爬,张司令就说:“让狙击手把他们打下来”
“狙击手恐怕没把握,不如用重机枪打打看”。
蔡智诚知道张绪滋是想出口恶气。几个小时前,老张在刘楼指挥作战的时候被躲在大树上的解放军战士偷袭了一把,幸亏身边的卫士反应快、扑上来替长官挡了子弹,结果司令官没事,副官和警卫却被打死了,所以老张现在恨透了爬树的人。
搜索营里射击水平最高的要属海国英了,他操起重机枪“嗵嗵嗵”地打了一阵,远处那棵树上的人就掉了下来,这让张绪滋司令觉得十分满意:“好好好,就这样打,就这样打”,大家也兴高采烈地夸奖老海干得漂亮。
正高兴着,就听得“咻——”的一声,一颗炮弹飞过了头顶。“榴弹炮——”,伞兵们顿时有点傻眼,心说:“那几个爬树的人物不会是炮兵的观察员吧……”
紧接着,又一颗炮弹“咣”地炸在了前方——妈吔!两发校正弹,一颗靠后、一颗靠前,接下来的炮火就该要落在自己头顶了,大家知道大事不妙,吓得抱着脑袋四下狂奔……刚跑出去几十米,就听见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呼啸,就好象从头顶上开过了一列火车,刹那间,沙石飞崩、硝烟弥漫、天昏地暗、鬼哭狼嚎,爆炸的气浪把蔡智诚掀了个跟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等他好不容易收拾心神抬头张望,发现村口附近已经被炸平了,海国英的那挺重机枪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进攻一个不足百户人家的村庄,居然可以动用12门野炮和10门榴弹炮进行火力预备,这是国军精锐部队也难以办到的事情。铺天盖地的弹雨把杨桥村炸成了一片废墟,也把伞兵们先前的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劲头炸飞到了九宵云外。
好在这时候解放军的步炮协同技术并不熟练,炮击停止之后很长时间,步兵都没有发起进攻,伞兵各单位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检查伤亡、布置防御。搜索一连在这场炮击中伤亡了十几个人,这样再加上先前的损失,蔡志诚的手下就只剩下五十来号人马了,他干脆把一连编成了两个分队,由海国英带一个队,自己亲自带一个队。
本来,让罗华当分队长可能更合适一些,可这小子正发着高烧,眼神迷离、面颊通红、嘴唇上全是火泡,看上去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蔡志诚很担心他是不是染上了瘟疫——七月的豫东,每天都是艳阳高照,地面被烈日晒得滚烫,从马口、刘楼、董店到杨桥这里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龙王店、铁佛寺那边就更不用说了,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刺鼻的臭味。这样的环境特别容易诱发流行病(事实上,豫东战役也确实引起了一场瘟疫),蔡志诚想起当初在松山打日本鬼子的时候还有美国人帮忙打预防针,可现在在中原腹地打内战,却连一点预防措施也没有,真是无可奈何。他只好派两个士兵紧跟着罗华,免得他头昏脑热的晕倒在什么地方都没有人知道,至于这家伙的瘟病会不会传染给别人,现在是顾不上了。
按照张绪滋司令的安排,伞二团负责防守村北,司令部和直属部队负责防守村南,搜索一连的位置在杨桥村的西南角上,蔡志诚的连部设在一座被轰塌了半边的二层小楼里,这是这一带的制高点。
晚上八点钟,一阵刺耳的尖啸划破夜空,解放军对杨桥的进攻开始了。
据说,华野第1、4、6纵(叶陶王部队)发出攻击指令的方式并不是吹冲锋号,而是用一种经过改造的信号枪不停地射击,当子弹通过特制枪管的时候,这种枪就能发出一段响亮而怪异的声音。马甲我曾经问过几位老人,请他们模拟一下信号枪声的效果,可老人们想了半天、结果却都是摇头:“学不出来,反正很怪就是了”。蔡志诚倒是描述过自己的体会,他说:“那是一种用尖刀刮骨头的感觉”。
1948年7月3日的夜晚,这种“尖刀刮骨”般的枪声响彻了杨桥村的四周。伞兵二团报告,“东北方向和正北方向各受到了共军一个团的进攻”,就在大家都以为解放军的主攻方向可能是在村北的时候,正西方向也出现了攻击部队,伞兵观察哨报告,“共军的规模是一个团”。
好家伙,第一波进攻就上来了三个团,粟裕和王老虎可真够看得起国民党伞兵的。
华野6纵如此慎重其实是有原因的。
在当时,伞兵集团是国民党军“硕果仅存”的一支快速纵队,也是唯一一支从“战略进攻阶段”到“战略防御阶段”都没有受到过重大打击的摩托化突击集群。两年来,第三快速纵队在华东战场上横冲直撞、耀武扬威,虽然没有打过什么硬仗却也没有吃过什么亏,弄得华野各部都不太清楚这伙外表十分夸张的人马到底能有多大本事。
“叶陶王部队”是华野的绝对主力,这以前,伞兵曾经打过1纵、追过4纵,惟独没有和6纵交过手,伞一团今天下午在刘楼与16师和18师的狭路相逢才算是双方头一次照面。
按以往的情况,国民党部队在遭遇战中被解放军的优势兵力包围,肯定立马就一败涂地了,但出乎6纵意料的是,伞一团虽然被冲乱了却并没有溃败——究其原因,一方面是由于伞兵还没尝过解放军的厉害,心气比较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伞兵接受过分散状况下和被动状态下的特殊训练,三五个人靠在一起就能结成战斗组、几个战斗组凑成一伙就敢打反击。所以虽然从表面上看是共军追得国军到处跑,但真打起来的时候,一个班甚至一个排的解放军确实还很难收拾这东一堆西一摊的乱兵,折腾到最后,16师和18师又被那几颗红色信号弹欺骗了一把,结果就愣是让“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6纵的“老虎”们哪里受过这份窝囊气,当然是追着撵着也要把逃走的敌人抓回来再揍一顿。可解放军并不知道伞一团已经径直回了商丘,还以为他们跑去和伞二团会合了呢,于是就迅速赶到杨桥,并于当天晚上发起了全面攻击。
杨桥战斗的现场指挥员是华野16师副师长黄光裕(55年大校,曾任上海警备区副司令员),参战部队有16师46团、47团,18师52团、53团和6纵直属特务团,另外还有三个野炮连、两个日式榴炮连和一个美式榴炮连配合作战。在7月3日晚8点发起的首轮攻击中,由北向南进攻的是6纵特务团和16师46团,由西向东突击的是18师53团——全纵队战斗力最强的16师48团(老虎团)并没有来,18师战斗力最强的52团(彭冲团)也没有上,这多少说明了王老虎此时对伞兵的能耐还有些吃不准,所以留了一招后手。
在蔡智诚他们当面的是18师的53团,也就是后来的解放军24军72师215团。
这53团其实是很能打的,当初曾经抢占垛庄,立下了“孟良崮战役第一功”。但这个团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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