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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崇煜是广东和广西的大盐商,卑职和他的关系是不错。”李逢节吞吞吐吐的说道:“袁崇煜经常倒些没有官引的私盐,也经常给卑职一些孝敬,卑职图他家大业大,又觉得他的哥哥是辽东巡抚,和陕甘总督孙阁老的关系也很好,也许对干爹你有点用处,就和他以朋友相交了。这次卑职眼看要调任漕运总督了,袁崇煜就对卑职说,要想在漕运上干好过好,就一定得和通州李家拉好关系,所以卑职就……”
“说具体点,你和他的关系究竟好到什么地步?”冯铨打断李逢节的话,又压低声音说道:“还有,你和袁崇焕的关系怎么样?说实话,不许有一点隐瞒。”
“好到什么地步?”李逢节有些为难,迟疑了半天后,李逢节才低声说道:“好到这地步吧,有一次卑职去东莞,顺便到袁崇煜家里做客,觉得袁崇煜的小妾不错,就顺便夸了几句,结果到了当天晚上,袁崇煜就把他那个小妾送进了卑职的房间,那个小妾,现在也是卑职的第六房小妾了。至于袁崇焕,天启三年袁崇焕回两广招兵的时候,卑职在南京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聊得还算投机,但没有深交。”
“哦,原来是这样。”冯铨缓缓点头,沉吟了许久后,冯铨又说道:“那这样吧,算老子倒霉,你再拿点银子出来,老子去给你打点,怎么都把漕运总督这个位置给你保住。至于袁崇煜那边,你可以和他继续往来,收银子收女人都没关系,但千万记住,千万别和他通亲联姻……别问为什么,老子是为你好,你记住就行了。还有,你当上漕运总督之后,可以适当的起用一些袁崇煜推荐的军官武将,把漕运上的军队给老子控制好了。”
“军队?”李逢节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的问道:“干爹,你这是想干什么?”
“别多问,老子叫你这么做,虽然不一定会用上,但又说不定会用上。”冯铨摇头,又压低声音说道:“这样吧,老子给你透点底。魏贵妃怀上了皇上的龙种,如果生下来是儿子,那么九千岁肯定就要把魏贵妃的儿子推上太子的位置,张惟贤和朱纯臣那帮老顽固也肯定不会乐意,还有皇上的亲弟弟信王朱由检,肯定也不会乐意……”
“信王?他不是被剥夺王爵发配甘肃永远圈禁了吗?”李逢节惊讶问道。冯铨点头,又解释道:“本来是这样,可是陕甘那边乱贼闹得太凶,皇上心疼弟弟,怕唯一的弟弟出事对不起已经过世的先皇和皇后,就已经颁下了旨意,准备把信王从甘肃押回保定圈禁。”
“押回保定?”李逢节益发的疑惑,低声问道:“就算信王回了保定,又能有什么用?一个连王爵都没有了囚犯,能翻起多大风浪?”
“那可不一定。”冯铨缓缓摇头,低声说道:“正所谓不能谋万世者,不能谋一时,谁敢担保信王就不是第二个重耳?我最担心的就是将来会发生这样的局面——魏贵妃诞下皇子,皇上的身体又一直不好,九千岁为了让魏贵妃的皇子顺利继位,在关键时刻,皇后为皇上生下的皇长子就有可能……明白不?到那时候,手里控制着京师三大营的张惟贤和朱纯臣那帮老东西一旦发起飙来,和九千岁斗得两败俱伤,张好古那条小疯狗又领兵在外,短时间内回不了京城勤王,你这近在通州的漕运军队,就有可能成为左右局势发展的成败关键,明白不?”
“儿子明白了。”李逢节恍然大悟,又压低声音笑道:“到那时候,儿子一定听干爹你的命令,干爹叫儿子向东,儿子就绝对不会向西,说什么也要把干爹扶上首辅一职,顺便把干爹的那些仇家……”
“聪明,好好干吧。”冯铨清瘦的脸上露出些笑容,又颓然说道:“虽然老子这么做,只是为了预防万一,但老子也不希望真的发生这样的事,因为到了那时候,老子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说罢,冯铨叹了口气,苦笑道:“如果老子没猜错的话,张好古那条小疯狗到时候恐怕也是难以选择,不知道究竟该站在那一边了。”
“儿子还有一点事不明白。”李逢节又试探着问道:“干爹你要儿子重用袁崇煜举荐的武将,这又是为了什么?”
“你这个废物带出来的兵,能打仗吗?倒是袁崇焕,虽然打仗绝对比不上张好古那条小疯狗,可也比你强百倍!”冯铨冷冷的瞪了李逢节一眼,又阴声说道:“再说了,袁崇焕和张好古小疯狗已经势同水火,彼此之间不共戴天,如果他真能撑到那时候没被张好古小疯狗给阴了,为了自保,他也一定会听从我们的命令,站在我们这边。”
第二百七十九章 迷茫的狗少
“天启六年过年,狗儿你是在锦州城里过的年,天启七年过年,狗儿你又是在蓟门的军营里过的年,天启八年过年,狗儿你到宣大上任,又是在阳和过的年。”张老财板着指头数落儿子,“这也就是说,自从你当官以来,狗儿你就没陪你爹你母亲你老婆孩子过一次的年,弄得小狗儿都问老子说:‘爷爷,过年的时候别人家的爸爸都在,怎么就我爸爸不在家?爸爸长什么样子,我都记不清楚了。’听到这话,老子都快流出眼泪了,老子和你十一位娘亲都没什么,可小狗儿和小二狗一个都三岁了,一个也快两岁了,和你这个当爹的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恐怕还不到一个月吧?”
“爹,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孩儿也实在没什么法子。”自知理亏的张大少爷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解释道:“孩儿也很想侍侯父母身边,也想多抽出点时间陪陪老婆孩子,可是军情如火,孩儿实在脱不开身啊。天启六年,孩儿被建奴包围在锦州;天启七年,屠奴军初建,急需稳定军心和加强感情联络,关外的鞑靼又虎视耽耽;天启八年,陕西贼乱愈演愈烈,鞑靼大汗也有入侵中原的苗头,孩儿也急需布置策略收拾张家口八大汉奸,实在都脱不开身。希望父亲看在孩儿一心为国的份上,原谅孩儿的不孝之罪。”
“那今年呢?今天都腊月十九了,今年你怎么都得留在京城过一次年了吧?”张老财提高了声音,恶狠狠的向张大少爷问道:“别用朝廷催促你回宣大上任的借口搪塞,老子和朝廷里的一些官员也有来往,已经听说了,皇上和九千岁心疼你,准备让你留在京城里过年,顺便养好了身子再给你封赏,让你回去上任——可你这个狗儿呢,竟然在朝廷上说什么军情紧急,希望能够早些返回宣大,你是不是存心想气死老子?”
“陕西那边的军情确实紧急。”张大少爷解释道:“孩儿从种种迹象判断,料定乱贼必然在近期有大的举动,因为从去年过年到现在,陕西就没有下一滴雨。灾荒和饥荒比往年严重好几倍,绝大部分的百姓连种粮都吃完了,被孩儿打回陕西的乱贼也获得了大量的兵员补充和卷土重来的空间,乱贼很可能乘着大明官兵过年松懈的机会,在过年期间大举侵犯各州府县城。孩儿马上就要升五省总督兼管陕西了,当然希望及早返回宣大,调兵遣将指挥军队镇压乱贼,免得贼乱再次闹大,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闭嘴!”张老财粗暴的打断儿子的辩解,哼道:“陕西没你就平定不了乱贼了?天启二年那年,山东的贼乱闹得有多大,连济南城都差点都被反贼打下了,最后还不是被官兵给平定了?离了你,陕西的乱贼就没人平定得了了?再说了,听说陕甘总督孙阁老和陕西巡抚洪承畴还是你举荐的,既然你看好他们,那还担心什么?”
“老爸,你不懂军务就不要胡说好不好?山东那次贼乱,乱贼最多的时候才三万多人,陕西有多少乱贼你知道吗?”张大少爷叫起苦来。不曾想张老财一拍桌子,吼道:“老子怎么就不懂了?你以为你当大官了。老子就治不了你了?老子如果死了,你还得辞官给老子丁忧三年,你是老子的儿子,就永远得听老子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你留在京城里过了年再走,九千岁那边,老子拎着礼物给你说去。”
“老爸——!”张大少爷刚想继续反驳,旁边张大少爷的亲娘站起来,训斥道:“狗儿,别和你爹顶嘴,你爹也是为了你好。还有老头子,大过年的别说死字,不吉利。你直接去和九千岁说吧,狗儿这边,我和姐姐们骂他。”张老财冷哼几声,叫张石头的老爸给马车装上礼物,屁颠屁颠就赶往魏染胡同去给儿子说情了——别看张老财是个土财主,可现在在京城里,还真没有他进不去的权贵府邸了。张大少爷则被十一位老娘包围,又掐又骂又哭又劝,轮流轰炸,直把张大少爷训得是哭笑不得,最后只好老实答应父母的要求,留在家中过年,张大少爷的十一位老娘这才手下留情,放过张大少爷一条生路。
张老财去了魏忠贤府后,直到天色全黑的才回到文丞相胡同,同时让张家上下大吃一惊的是,魏忠贤竟然亲自把张老财送回了家中。说是要随便见见张大少爷新纳的小妾和张大少爷的两个儿子,张大少爷不敢怠慢,只得把杨宛叫出来给魏忠贤磕头,又叫熊瑚和大玉儿抱出长子张鸿彦和次子张鸿新,让两个儿子拜见干爷爷。魏忠贤也很更够意思,不仅提前给了两个干孙子压岁钱,还赏给杨宛一对南洋进贡的红珊瑚做见面礼,杨宛和张大少爷的两个儿子都磕头谢了。
折腾了许久,魏忠贤提出告辞,张家挽留不过,一起把魏忠贤送出家门,魏忠贤上轿了,又把张大少爷叫到轿前,笑着问道:“怎么了?猴崽子,这么急着升官回宣大?难得回京城一趟,还是过完年再去上任吧。陕西那边,有孙先生和洪承畴盯着,估计出不了什么乱子吧?”
“父亲,孩儿现在担心的就是孙阁老和洪承畴那边出乱子。”张大少爷忧心忡忡的说道:“孙阁老善守不善攻,洪承畴善攻不善守,如果孙阁老坐镇西安,让洪承畴率兵出击,追击乱贼。那么肯定出不了大的乱子,即便真的出事,也可以确保西安和潼关安然无恙。可是朝廷收到的最新军情奏报说,孙阁老竟然让洪承畴坐镇西安,他自己亲自率领大军深入平凉府,追击流窜至平凉境内的乱贼。这么一来,西安府的兵力就空虚了,万一乱贼乘机杀入西安,那么不仅西安城里的军粮武器将落入乱贼之手,父亲你苦心布置的围堵乱贼包围圈,也将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造成乱贼冲破潼关,杀入中原的危险局面。”
“不会吧,孙先生和洪承畴会这么没用?轻易就让乱贼拿下西安?”魏忠贤将信将疑。张大少爷苦笑说道:“本来孙阁老和洪承畴在百官之中,算是比较能打仗的角色,也比较知兵知军,可是这次他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以己之短,攻敌所长,就让孩儿有些担心了。”说到这,张大少爷凑到魏忠贤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孩儿甚至怀疑,孙阁老有可能已经听说了孩儿即将升任五省总督的消息,觉得让孩儿这个年轻人对他指手画脚,太丢他的脸,所以他就急了,急着要剿灭乱贼主力证明自己,才做出了亲自率军追击乱贼的错误选择。而领兵主帅,最忌的就是心浮气躁,贪功轻进,孙阁老犯此大忌,未战已先输了三分!”
“这么说来?西安真的可能出现危险了?”魏忠贤沉吟着问道。张大少爷点头,郑重答道:“确是如此,如果孩儿是反贼头目,那么孩儿肯定要利用洪承畴喜好野战出击的性格,以虚兵诱使洪承畴主力轻离西安,然后主力偷袭西安,得手的把握至少有六七成。”
魏忠贤深知张大少爷的用兵之能,听完张大少爷的警告之后,魏忠贤几乎就想答应让张大少爷立即就任五省总督的请求,但仔细一盘算后,魏忠贤还是收回了这个心思,低声说道:“猴崽子,那你给洪承畴去一封书信,警告他不可轻离西安,让他守好这个西北最大的城池。潼关这边,咱家也会去文知会河南巡抚杨作楫,让他小心守好潼关。要是潼关丢了,咱家就要他的脑袋!至于你猴崽子,还是留在京城过完年再走吧。”
“那孙阁老呢?他孤军深入饥荒重灾区,军饷粮草又样样都缺,万一出事就麻烦了。”张大少爷担心的问道。魏忠贤一听乐了,低声笑骂道:“咱家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儿子?你马上就要升五省总督了,手下有一个三朝元老,前任阁老,你指挥他能得心应手?咱家为你好,还巴不得他出事,你替他担心干什么?”
“巴不得孙承宗出事?”张大少爷目瞪口呆,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位干老爸,可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头号奸宦,坑死个把忠臣良将,还不是跟闹着玩一样轻松?魏忠贤则奸笑着拍拍张大少爷的肩膀,说道:“猴崽子,你忧心国事很好,可是操心国事的同时,也得给自己考虑考虑。就这样吧,咱爷俩还没一起过年过,今年你就放心过完年再去上任吧,到了初二那天,记着带咱家的两个孙子过来拜年。好了,天太晚了,咱家也该回去休息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张大少爷无奈,只得死了立即赶赴宣大上任的心思,老老实实将魏忠贤送走,准备留在家中,陪同父母妻儿欢度新年。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咱们可怜的张大少爷总算是享受了一番天伦之乐,每天里除了孝敬父母和抱儿子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和一妻两妾胡天胡地,没少干一些3P4P的荒唐事,很是荒淫无度了一把。而随着除夕的临近,到文丞相胡同张大少爷府邸拜访的各级官员也开始多了起来,各式各样的或值钱或希奇的礼物也潮水一般涌进张大少爷这个前途无量的少年新进府中,而咱们的张大少爷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送上门来的礼物当然都是毫不客气的统统笑纳,也很是大捞了一把。不过每天迎来送往的与客人虚伪客套,却又让已经完全习惯了金戈铁马的张大少爷感觉十分无趣和无聊,忍不住又想找些事来打发打发时间。
腊月二十八这天早上,距离过年已经只剩下两天的时候,张大少爷怕又被送礼的官员堵在家里,早早就换上便装,带上两个儿子和史可法、张石头等几个亲兵溜出家门,游览京城过年街景——至于为什么不带老婆,张大少爷的两个儿子还不会告状,所以就用不着说得那么清楚了。
即将过年的京城确实热闹,大小街道上密密麻麻全是游览京城风景和购买年货的大明百姓,街道两旁也全是各种各样的大小货摊,直让张大少爷这个从来没在京城度过新年的土包子看花了眼,骑在张大少爷和史可法脖子上的张鸿彦和张鸿新也是不断的大呼小叫,问这问那,没过多久手里就拿满了糖葫芦和各式玩具。但尽管如此,张大少爷的两个儿子还是不断的要这要那,亏欠儿子们甚多的张大少爷也不拒绝,基本上都是要什么买什么,这时,骑在张大少爷脖子上的张鸿彦眼尖,忽然叫道:“徐爷爷,徐爷爷,父亲,我看到徐爷爷了。”
“那个徐爷爷?”张大少爷漫不经心的问道。张鸿彦奶声奶气的说道:“就是那个经常去我们家的大官徐爷爷啊,娘说,他是工部尚书,是外公的好朋友。”
“徐光启?”张大少爷一愣,顺着儿子的指点方向看去时,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官轿马车,只有密密麻麻的人群和各式各样的货车。直到张鸿彦再次指明,张大少爷才惊讶的发现,一个赶着装满木炭牛车的白发老者,似乎是有些象徐光启的背影。张大少爷心知有异,忙向张石头使个眼色,张石头会意,赶紧挤过去悄悄观察,片刻后,张石头过来回禀道:“少爷,还真是徐堂官,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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