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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一幕,即使在我最恨你的时刻,我也从不曾忘记。凤箫,你本是聪明通透之人,为什么在此事上却始终不肯放下执迷呢?”
楚凤箫咬着唇微微地摇头,哑声道:“情儿,人生在世,谁都有自己难以逾越的坎儿,你以为你放下了孩子就算迈过自己的那道坎儿去了么?孰不知大哥、逸王爷他们才是你真正难以放下的执迷!你宁可放弃孩子也不肯放弃大哥,这同我对你何尝不是一样的?你认为自己能放下大哥和逸王爷么?不能的话又何必劝我?”
“这怎能一样呢凤箫,我的执迷是建立在龙吟也爱我的前提下,可你……你是一厢情愿,执迷下去只有伤人伤己。”我轻声地道。
“你我只是所处的立场和位置不同罢了,”楚凤箫抹了把脸,揩去脸上泪水,“你可以为了大哥杀人,我也可以为了你不顾一切,方式不同,心却是一样的。”
“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轻轻推开他握着我肩头的手,站起身整了整衣衫,转头向楚龙吟道,“龙吟,现在大概什么时辰了?”
“日上三竿,”楚龙吟用手指指头顶上方,虽然外面仍是风沙滚滚没有日头,“我去弄肉来烤,”说着伸手一拎坐在地上发愣的楚凤箫的脖领,“你小子过来帮忙!”
待兄弟俩去了前面放有狼肉的洞腹后我才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掩面哭出来——就在刚才,刚才我亲口放弃了自己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心痛……怎么可能不恨自己……我知道从我做出这一决定的时刻起,我今后的生活哪怕再幸福再无忧,心头也始终会扎着这么一根刺,又硬又深又痛,一直伴随着我直到生命终结。
用巾子沾了水好歹擦了把脸,见楚龙吟和楚凤箫拎了割好的狼肉回来,用树枝穿了放在火上烤,我在炭盆上烧上一壶水,想起睡醒之后还没有梳头,就坐到旁边去打散了发辫用梳子理顺。才梳了几下忽被身后伸来的一只手将梳子抢了过去,而后便捧了我的头发小心地、细细地梳起来,这情形是如此地熟悉,过去的一年里楚凤箫几乎每天早上都是这样帮我梳头、挽髻甚至画眉点唇的。
“我自己来就好。”我扭头想要拿回梳子,却被楚凤箫轻轻摁住肩膀不使乱动,听他在耳后柔声道:“你呀……让你自己来岂不是又要梳个马尾或是盘个书生髻在头上了?以前你可没少干这事儿,只要我早上不在家,晚上回来看到的就是你这丫头把自己弄得不伦不类的样子,簪子也不会插,花钿也不会戴,复杂些样式的裙子更是我帮你穿的——你说你哪里像是破案时那个聪明敏锐的小机灵鬼呢?分明就是个小笨蛋……梳好了。”
不必照镜子我也能想像得出楚凤箫帮我梳的必然是既简单又精致的发式,完全符合我的审美和喜好,在这一方面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没人能比他做得更好了,连楚龙吟都不及他。可是,完美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痴情的不绝对就该是被爱的。
我起身扫扫衣上的落发,接了他的话浅浅笑道:“谁让我扮男人扮得太久了呢,对于女人的事还当真是不甚了解——不过你也很不厚道,那时没少笑话我。”
听了我这话楚凤箫不由愣住,他没想到我竟毫不避讳以前的事,反而还如此坦然轻松地同他谈论——尤其还当着楚龙吟的面。其实遮掩避讳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发生过就是发生过,我们三人对那件事都再清楚不过,避讳只能使之显得更加敏感与不堪,反而不如挑开了、说白了,就如同一个无比神奇神秘、令人乍舌的魔术一旦公布了手法,反倒会让观众产生“不过如此”的感觉。
不过如此,这就是现在的我对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不堪之事的感受,真的——不过如此!
相比于楚凤箫的惊讶,楚龙吟却是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想法,带着赞赏与鼓励地望了我一眼,随手捡起脚边一粒小石子丢到楚凤箫的后脑勺上,道:“算不清人头怎地?这儿还一个头呢!”说着指指自己脑袋上那头凌乱的黑发,冲着楚凤箫拼命眨眼。
楚凤箫起身过去立到他身后,解开他系头发的绦子果然仔细地梳理起来,口中却接了我方才的话笑道:“说我不厚道,你这丫头才是最不厚道的那一个,装男人倒装得像,害得我当初以为自己有龙阳之癖,天天苦闷得吃不好睡不好,很是自厌自弃了一段日子呢!”
“其实你是当真有那癖好的罢?”楚龙吟坏笑着接口,“从小就娘儿兮兮的,成天伤春悲秋,断不了临风落个泪、树下葬个花什么的,你上学堂那会子不是还有个小子喜欢你么?一天一封情书地往家里送……”
“闭嘴!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楚凤箫用膝盖在楚龙吟的背上顶了一下子,险些把他顶得栽进火堆里,“原本那人只是试探而已,要不是你冒了我的名送了他一本《双凤奇缘》让他误会了我,他也不至于那般大胆地开始纠缠我!”
楚龙吟笑得眯起眼睛:“谁让他先是错把我认做你来着,色眯眯地盯着老子看,还敢摸老子小手!不是因为你小子平日太过风骚才招来的么?!”
“等等先,《双凤奇缘》是什么?”我插口问道。
“男为凤,女为凰,双凤么,当然就是……”楚龙吟冲着我挤眼睛,笑容坏得流油,“那本书可是我跑遍了大半个京城才在一条阴暗的小胡同里开的一家小书店里买到的,而且还是附彩图的呢,工笔的!头发都一根根画得清清楚楚,人物生动,动作火辣……啧啧,我都舍不得给他呢!更妙的是,那个喜欢我们凤儿的小子表字里也带个‘凤’字,这不是很巧么?所以我送这本书给他可是正中了他的下怀,少年的情潮就这么蠢蠢欲动了……”
“你还好意思说!”楚凤箫给楚龙吟系好绦子,顺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害我足足被他缠了两年!有一次还险些——哼!”
“险些什么?”我眨着眼追问,“险些失身么?”
“可不是,”楚龙吟笑得像只吃饱香油的大耗子,“都已经被人家摁倒在草洼子里了,要不是我赶到得及时,我们小凤儿啊……啧啧啧……”
“啧你个头啊!”楚凤箫没好气地在楚龙吟屁股上踢了一脚,坐到火堆对面,“你那也叫及时?一早就赶到了,却藏在旁边偷笑着看我被人摸了个遍才跳出来动手!”
“都是男人,你被摸一摸又有甚损失?!我不是也被他摸过小手么!”楚龙吟坏笑连连。
“后来呢?”我继续追问。
“后来大哥打折了他一根胳膊,”楚凤箫白了楚龙吟一眼,“赔了人家医药钱,被先生罚扫了整整一年的茅厕,每天回家还要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
“再后来那小子为了凤儿自尽过两三回,都被家人救转了过来,”楚龙吟接口道,“之后听说他随家里迁到外省去了,最初几个月还给凤儿写了书信寄来,再往后就渐渐没了音讯。说来咱们凤儿也算是‘绿颜’祸水了。”
听说过蓝颜却没听说过绿颜,我便好笑着问他:“绿颜何解?”
楚龙吟故意掩口坏笑:“你没见凤儿当时被那人摁在身下,整张脸都绿了……”
“哈哈哈哈!”我大笑,“那人长得俊不?”
“俊得很,和我们凤儿站在一起那真真儿的叫一个郎才……郎貌。”楚龙吟状似惋惜地摇头叹气,“可惜迁居了,否则和我们凤儿配成一对也算是一段风流佳话……”
“佳你个脑袋!”楚凤箫嗔怒着跳起来冲过去把楚龙吟扑倒在地,兜头罩脸地一顿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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