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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愿挨着他坐,便淡淡地道:“小的不敢,就在这里侍奉老爷罢。”
他忽地一伸手握住我的腕子,硬是把我拉到前头来,按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笑道:“还得老爷我亲自请你不成?臭小子。”
庄夫人一看见他拉我的手,眼睛立刻就直了,连忙起身执了酒壶插到我俩中间,边给楚龙吟杯中倒酒边笑道:“本不知大人要来,没准备好菜,还劳大人破费,真是不该,来来,我为大人倒上一杯,给大人赔罪。”
楚龙吟被庄夫人这么一挤便放开了我的手,口中说着客套话,目光却从庄夫人的肘弯间望过来,冲着我似笑非笑。
我别开目光,不看他也不看庄夫人,怀疑就怀疑去,难不成他还能猜出我是穿越的!
庄夫人坐回自己位子,端了酒杯冲着楚龙吟笑道:“犬子不擅饮酒,就由我这个当娘的代为敬大人罢。”
楚龙吟便也端起杯笑道:“婶子不必客气,我同秋水情同手足,您若不嫌弃,便当我是自家人就是。来,小侄先干为敬。”说着端盅儿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楚龙吟目光瞟向我:“傻小子还呆坐着做什么?给庄夫人倒酒,今儿你是正客。”
庄夫人连忙笑道:“不必不必,我也就是前儿看见了这孩子,觉得乖巧老实招人疼,心里头一喜欢,就想请他过来说说闲话吃吃饭,原就是家常里短的事儿,不成想把大人你也给惊动了,实是我的不该啊。”
楚龙吟就势向我笑道:“庄夫人如此看重你这傻小子,还不敬庄夫人一杯?”
“不必不必,”庄夫人又连忙笑着阻止,“这孩子年纪还小,别让他喝酒了,我先自罚一杯罢!”
楚龙吟没有多说,只是勾着唇笑,待庄夫人才一落杯,他便突然地问道:“上回婶子说的那位姑娘的事儿可有眉目了?”
你读我听
庄夫人一个反应不及愣在了当场——她哪里是楚大狐狸的对手,只怕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句话就要露出破绽来。我在桌下轻轻用脚碰了碰庄夫人的脚,庄夫人如梦初醒地笑道:“多谢大人还惦记着这事儿,不急不急,人海茫茫的,找个人哪里就那么容易了呢。来来,大人喝酒。”说着起身又要去给楚龙吟斟酒。
我伸手将壶接过,只作礼貌地道:“夫人请坐,让小的来就好。”然后起身先替楚龙吟倒上,又替庄夫人倒上。
楚龙吟笑眯眯地捏起酒盅儿,转眸望向一直呈木头状坐在那里的庄秋水,道:“秋水见过那姑娘的长相,不如明儿个到我那书房里去,让凤箫替你拟一张那姑娘的画像出来,然后制成榜文张贴出去,相信找起那姑娘来就容易得多了。秋水的意思呢?”
这楚大狐狸忒个狡猾,知道庄秋水为人木讷不擅说谎,便避开庄夫人直接问到他的头上。庄秋水才要张口,身子却突地顿了一顿,望向庄夫人,木木地问:“娘,您总是踩我做什么?”
“咳!”楚龙吟笑呛了,连忙假借喝酒掩饰,我望着这位无与伦比的庄先生几乎要翻了白眼儿,庄夫人在那里是又气又急,怒声道:“你——你个木头疙瘩!为娘、为娘的意思是要你去敬你们大人一杯!你、你怎就这么迟钝呢?!”
幸好庄夫人反应不慢,用这话混了过去,但是庄秋水却是纯天然的直人一个,根本想不到那些弯弯绕,仍旧木声木气地道:“娘不是不许我喝酒么?”
庄夫人现在只怕是恨不得自己这木头儿子赶快醉死过去算了,咬着牙道:“今日咱们家做东,可以破例——还不赶紧给你们大人斟酒!”
庄秋水哦了一声,起身从我这里要过酒壶去替楚龙吟倒上,而后又往自己杯中倒上,端起来道:“大人,请。”
楚龙吟笑着同他一起干了,趁庄秋水还没有醉倒之前,说道:“就这么定了,明儿去我那儿拟像罢。”
庄夫人想要开口找借口阻止,被我在桌下碰了碰她的脚拦住了。眼下说得越多楚龙吟的怀疑就会越重,倒不如什么也不说得好。
庄秋水如所有人预料的那般很快呈伏尸状倒在桌上,庄夫人叹了一叹,道:“我这个儿子就是这么不争气,让大人见笑了。大人且稍坐,我先把他弄回房去。”
楚龙吟笑道:“婶子不必忙了,天色不早,小侄也要回去了。”说着起身,向我道:“过来搀着庄先生。”便同我一左一右地将庄秋水架起来送回了房间去。
庄夫人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强作笑颜地把我们俩送到院门外后方才关门回去。楚龙吟便摇了扇子慢慢悠悠地边赏月色边往回走,我也只好慢慢地跟在他的身后。
走了半晌,忽儿听得他轻笑了一声,道:“我始终想不明白:你既不想做奴仆,为何又不肯说出你的籍贯在何处呢?”
没想到他如此单刀直入地问了出来,于是我也不想再同他绕弯子,便道:“我若说我某天醒来时失去了记忆,你可会信?”
“我信人会失去记忆,但我不信这失去的记忆中只包含了家世、来历、亲友、籍贯,而不包含曾经读过的书习过的字。”楚龙吟不紧不慢地道,“纵然果真如此,你的表现却昭示着除了身世来历,你什么都没有忘记。换作是你,你认为这借口可信么?”
的确不可信。我除了说服他相信我是个穿越者之外恐怕没有别的办法能够让他打消对我的怀疑了——然而穿越这件事儿哪怕是放在现代也不见得能被人相信,更莫说对个古人说起了,这根本不可能成功。
所以我只好保持缄默。
楚龙吟回头看了我一眼,继续笑着往前走:“老爷我对于你的身世来历并不感兴趣,所以今儿个特意同你打个招呼——以后不必再费心遮掩或是躲躲藏藏的了。你现在是我的长随,只管尽你的职责就是,只要不违法不害人,老爷我也不会无缘无故打你板子或是发卖了你。可听明白了?”
他这语气听来让人火大,我哼笑了一声道:“我本非奴仆,落得今日全是拜大人你所赐,籍贯不过是一纸证明,抵得过一个人的自由么?!青天大老爷你还真不把老百姓的意愿当成一回事儿呢。”
楚龙吟停下步子,转回身来看着我,脸上不愠不恼,仍是悠悠的笑:“你‘本非奴仆’?既然你失去了记忆,又如何知道自己本非奴仆?”
不小心被他抓住了语病,我一时间卡了壳,只好不再作声。
楚龙吟瞟了瞟我因怨恼而紧紧握成拳头的手,愈发笑得气人,几步晃过来,合起手中扇子,用扇柄一挑我的下巴,笑着道:“人不大,气性不小。莫非你认为老爷我冤了你?”
没……确实没有,只是这个混蛋太让人火大,根本没法子对他保持心平气和。偏开脸避开他这把猥琐的扇子,懒得再同他理论,既然这奴仆他让我当定了,我就还按着自己的计划来就是了。
楚龙吟看着我坏笑了一声儿,转身继续往内宅走,进了门依然是宽衣洗漱洗脚丫子那一套,由于今日时间尚早,他倒也不急于睡觉,只是歪在窗前凉榻上看闲书,还可恶地让我坐在榻沿儿上给他捶着狗腿。
轻一下重一下地不想让他太过舒服,他却也不介意,唇角噙着笑只管看书,看了那么一阵,忽地揉揉眼睛,道:“老爷我看得眼睛疼……小情儿,你来给老爷读罢。”说着将书递给我,眼睛一闭歪在枕上,一副爽歪歪的表情。
“从哪一段开始?”我冷冷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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