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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第1页)

我这时挺恨我老爸的。为什么当初他要发现我的身上有点艺术细胞呢?如果不是这样,我定会走上了另一条求学之路,那该有多好。现在谁要古典文学,谁要民族器乐?瓢城大学中文系每年都招不到学生了。瓢城大学的中文系现在已正式易名为应用中文专业了。我啃过几本文秘教材,可由于我的艺术细胞太多,每做一篇稿子去用人单位应聘,那些个家伙都摇摇头,咂巴一下嘴,说,文采是有了,可我们希望你能把话说的更实在些。得,走人吧,还要人家说多少?

也许,我真的应当向姜广平学习,做小说也做生意。据这个姓姜的家伙说,人家美国的作家都是一手握笔一手拨算盘的。鬼知道美国是不是这样,谁也没见过美国作家是个什么熊样,但照我现在的状况看,我如果光做小说,不做生意,肯定会饿死。

姜广平听说我手头有两万元了,便来了神。这才能让我放心的把钱借给你,我同样会借个你两万元,但一年后你必须连本带息归还,先不谈这事儿了。我给你找了个好差事,到了马经理那儿,你必须顺着我的话说。知道吗,老方?这很重要,姜广平说。

我知道这很重要,现在我已经很能知道重要这一词语的深刻内涵了,这得感谢生活,是生活教给我什么叫重要。我坐在奔驰车上,对迅速倒向我身后的一切毫无感知。倒是我自己使我自己大大的吃了一惊。反光镜中,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我的凌乱的头发,惺忪的双眼和疲惫的面庞上的憔悴。我曾说我已是一个都市闲人了。可现在看来,我离有闲阶层还很遥远。以前的一切感觉都是错觉。那些个负责招聘的绝不是看到我的娃娃脸从而把我当成了大学生,他们一定是从我的风尘仆仆中断定我只是一个进城来打工的农民。农民进城与都市人分割城市的空间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我必须告诉你,虽然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而我已绝不再是农民,我离农民已很远很远了,我离乡村也已很远很远了。我虽然知道我的根还在乡村,但我已是一棵长在都市里的树,我看见过一张张黧黑的农民的脸庞,我知道他们来自乡村。但我与他们擦肩而过时,我仍然觉得我离他们很遥远。他们在我的故事之外,老婆孩子热炕头得过着自己迟钝的生活。他们的神经并不麻木,但他们已经很迟钝这是事实,他们没有钱,老是收到政府打给他们的白条。他们不知道怎样打领带,他们也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他们遭人厌弃,就像我遭瓢城厌弃一样。直到现在为止,我才开始深刻地同情起我的父老乡亲和中国广大的农民,歌星们在晚会上屁股扭扭就可以有万金的收入,而且走穴的技艺高超得无以复加。有一个什么星在所有的场合都称自己是农民的儿子,是农民的一员。他模仿我们一个女歌唱家在台上唱了那首著名的《父老乡亲》。但我敢说他那种是一种的纯粹的伪抒情,看上去他唱的极为投入,似乎真的对农民兄弟饱含阶级深情。他在演出间隙,首长般的到农民家中慰问,嘘寒问暖,一副真诚的面孔。但没有一个农民知道他某场演出的出场费要价惊人,够他们一家过十年八载还绰绰有余。还有人在灾区演出仍然要价惊人。旁人准备捐款并劝他也捐点款救济灾民,他说我不捐,我劝你们也别捐,**教导我们,不可沽名学霸王。

我现在随姜广平去见一个重要的人物,我想我是否应该改变一下我这副尊容。我转过头,看了看姜广平,我想听听姜广平怎么说。可姜广平正专心驾驶着他的奔驰目不斜视心无旁骛。我知道这时姜老板的心中正有一首优美的田园牧歌在流淌,绝不如我现在正心乱如麻。我们的背景都是瓢城。我们的活动空间现在都是奔驰轿车。可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是如此的迥然不同,天壤有别。一花一世界,一草一菩提,佛说得对极了。我当然菩提不起来,但我明悟了一点,这世界很虚幻或者说很复杂,一个人就有一个世界。姜广平的世界与我的世界截然不同。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第一次在现实面前捉襟见肘漏洞百出。

他娘的,算了,就这样去,我倒要看一看那个马经理究竟是马是驴,怎样的不可一世,怎样的重要!

在雪湖我们下了车,车子停在雪湖县城的贸易大厦前。我们走上了四楼,走进了水产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

总经理应该姓马,姜广平说过,我们是去见马经理的。此时,一只不锈钢保温杯很有风度呆在这个可能姓马的人的手里。他的另一只手拿着电话。他坐着的样子很特别,他的脚尖已高于了他的头顶,人陷在一张大班椅里。他的眼睛从变色镜后瞟了我们两眼,又继续在话机里打哈哈,与对方亲切地交谈。

第五十三章 《逃离一座城市》(之五)

一会儿以后,他搁下了话筒,从办公桌上滑下双脚,站起来,走到姜广平面前,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姜广平送过去的右手,姜老板,你好,托你办的事办得怎样了?

这不,人来了。这位方老板,人就是楚水的,搞水产交易已经有十个年头了,姜广平对总经理说。

天啦,这话从何说起,我在楚水做了十年的小报编辑,哪里做了十年的水产交易?我看了看姜广平;姜广平对我眨了眨眼,我懂了,他要我必须顺着他的话说。姜广平在来时对我说过:这很重要。我于是笑着对马经理点点头。姜广平又对说,方老板,这说是我经常对你提到的马经理。

这我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对马经理点了点头。

马经理伸出手与我握了握,然后我们便坐下说话。奇怪的是马经理并没有和我们说正事儿,打了好长时间的哈哈。下班时间到了,马经理站了起来,说,姜老板方老板,今天我们谈了很高兴,马某不成敬意,在雪湖酒楼风花雪月厅里略备了些酒水,请!

我在一个小县城里呆了十年,我曾自以为这十年已对县城了如指掌。然而,我在雪湖一天的经历让我觉得这十年算是白活。它使我觉得十年来我一直小看了这些小城绝对是一个错误。你可千万别小看了雪湖小城。马经理在风花雪月厅的气派胜过了大款们在海悦大酒店的寻欢作乐。马经理的那种款爷的气派在任何一个大都市,比如纽约、东京、深圳、sh什么的,都不会丢份儿。那天,我第一次喝了茅台,第一次品尝了三千元一道的鱼翅龙凤汤。在高保真的卡拉0k里跟着歌星们的舞蹈与做戏唱了《纤夫的爱》、《笑脸》、《同桌的你》什么的。

风花雪月厅里有四个女服务员,她们分别是风、花、雪、月。是风花雪月厅以她们的名字命名,还是她们因为风花雪月厅而得名,我无法考证,也不想去考证。风是领班,花、雪、月陪我们,我们一人占了一个。马经理与姜老板老于此道了。花、雪二人尽在他们怀里撒娇。我想搂一搂月,但我没敢。从任何一个角度看,月都不比花、雪逊色,只是好像没有她们浪。月规规矩矩地站在我身旁,为我倒酒,替我递手巾。我清楚地知道我是个什么人。我离有闲阶层还很遥远。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喜欢“打枪”,但我更心疼人民币。典型环境绝对相同,可这环境中的人却绝不一样。这雪湖是马经理与姜老板的,我在雪湖只是一个过客。我已饱受瓢城那帮蠢货的挑剔,我没必要在这陌生的雪湖还要受一个叫月的女人的奚落。何况,我敢断定,风、花、雪、月这些酒楼卖笑的女人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马经理与姜广平对着我哈哈大笑,花和雪在他们的怀里可着劲儿地撒娇,一边不停地和他们抚摸拥抱,鸡子啄米一般地接吻。

我一冲动,一把搂过了月,手伸向月的胸脯……

整个过程中,马经理都没提到我赚钱的差使。吃完饭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马经理将我们送上雪湖酒楼的旅馆部,安排我们先歇一宿,说明儿再谈正事。

第二天早上,我的酒还没有全醒,马经理已经在楼下大喊大叫了。我们便跟着马经理去黄海早点店吃早点,马经理说,黄海早点店的蟹黄包在整个瓢城地区算是最有名的,去吃吃看。这种包子价格又让我吃了一惊,十元一只。我觉得这有点不可思议,有钱人做的事处处让你觉得难以接受,但是又让人羡慕不已。瓢城就这种暴发户的味儿,一副非常贵族的气派。我现在觉得,我活脱脱一个乡下人。这么说吧,我现在掉进了瓢城,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可是人家姜广平看来又是老于此道了,他对马经理说,我说老马,别让人家斩了,听说蛋黄与龙虾黄做出来的包子和蟹黄包一个样,很难分出真假的。马经理便笑了,马经理笑得很自信,他说,姜老板,这你就绝对放心吧。黄海点心店弄假还不敢弄到我马一天头上,他娘还没给他生这个胆子。就算我马一天不搞水产生意,吃过的蟹黄也比他奶奶吃过的饭还要多。方老板,你说是不是?马经理讨好地对我说了句,顺便扔给我一支玉溪牌香烟。我们时常要表现自己聪明而说上几句自以为很得体很聪明的话却往往总是不得要领,一开口就让人觉得你是个大外行。这种事太多了。所以,我什么也不能说,鲁迅教过我这时候你可以打哈哈,说,今天天气真不错嘛,哈哈!现在马经理问我是不是,我连鸡啄米似的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说不错当然便错不了。我认定姓马的这是吹牛皮也只能承认。他如果说老鼠与大象一般大小,我也不能否认。很快,他就要成为我的衣食父母了,这比什么都重要。但我心里仍然很吃了一惊,这家伙吃的螃蟹比人家奶奶吃的饭还要多,这口气,我们瓢城市市长也没有。瓢城市市长我见过,在电视里,很瘦,一副人民公仆的样子。我说一句狂话,马经理又接着说,我马一天哼一声,保管它黄海明天便关门,我不给他螃蟹,他哪来什么蟹黄?马经理说着话的时候,我们已到了黄海早点店的门口。马经理推开了黄海早点店的落地玻璃门,马上便有三四个打扮得俗艳不堪的女招待围上来齐声嚷道:马老板,来吃蟹黄包了,楼上请。

吃早点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了我赚钱的差使是什么。我跟你说过,你可千万别小看了这小小的雪湖城。雪湖眼下拥有全省最大的水产市场;至于螃蟹,雪湖已成了全国最大的集散地;拥有各种名蟹。日、美、法、香港、澳门等地的商家,全是直接从这儿出口,负责人当然是马一天了。这样看来,马一天吃螃蟹比他奶奶吃的饭还多真的不是吹牛了。这世界什么人都有,林子一大,什么样的鸟儿都有,你得服气了。马一天对我说:不瞒方老板,眼下,ln的辽蟹,ah的巢湖蟹,阳澄湖的大闸蟹,楚水的中堡蟹,盐城的大纵湖蟹,我全都可以批发到国外,而且,几乎全国各个大蟹场都有了我的人。可惜到今天,楚水这块码头还没有自己人,楚水人又特别刁,送货时卡的很紧,我为这犯愁多时了。方老板既然是楚水人,码头上人头熟,肯帮马一天这个忙吗?

我一时语塞。正像我跟农民的距离很远一样,我与螃蟹的距离更是遥不可及。我知道我们楚水的中堡蟹天下驰名,在全国的蟹类中首屈一指,我们楚水撤县建市时,我们楚水人民用了几卡车中堡蟹招待从中央到地方来参加庆祝典礼的贵宾们;那时,我作为一名县报记者,有幸目睹了这一盛况。但中堡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中堡蟹名贵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我要知道中堡蟹干什么。反正,我每天的午餐绝不会出现螃蟹这类有钱人享受的东西,能吃上猪肉便是天大的造化了。

就在我犹豫的当儿,姜广平接过马经理的话头,这没问题。方老板在楚水经营了许多年,根基是有的,就看你马经理舍不舍得几个钱了。

马经理便哈哈大笑说,姜老板,你把我马某看成什么了,我马一天广交天下朋友,什么时候小气?方老板,你开个价吧!

我说不,不不,我不需要钱。

马一天便收住了笑。方老板,你说这种话就见外了,朋友是朋友,酬劳是酬劳,这样,一个月归你这个数你干不干?马一天竖起了一根食指。我猜,马经理说的应该是一千。我觉得这份薪水太多了,把我在楚水的一个月四百大洋翻了一个大跟头。我连忙摇了摇头,我说不,不不。

马一天又哈哈大笑起来,好,痛快!方老板既然嫌少,那么一个月两千元,就这么样好不好?马一天误会了我的意思。事后,我听姜广平解释说,马经理这种人就喜欢属下向他提价,因为这下他放心你办事的能力了,没那份胆子也不敢来蹚这趟浑水。老方,我替你找到这份赚钱的差使了,以后就全看你了。

我说,姓姜的,你把我给卖了,我哪里知道什么中堡蟹?

姜广平告诉我,这没什么卖不卖的。你到楚水拿货,然后到雪湖送货,你就挣这之间的差价。跑供销的人只要能拉开这个差价,就能赚上大钱。马一天这个人很豪爽,这点差价不在他眼里,他看中的是出口的差价。跑螃蟹这种生意其实是很好跑的。螃蟹是一种季节性的水产品,九月团脐十月尖。赶在阴历九月和十月这两个月,就能做完一年的生意。现在离九月还有好几个月,老方你这时不妨先到楚水踩踩盘子,先试蹓点时间,到时生意便好做了。我说我会借给你给两万元就肯定会借给你两万元,连上你的两万,一共四万,你先做起来,就算将四万元全都扔进去捞不回来也值。这点学费是要缴的。以后对你来说,薪水只是一种象征,你真正的财源在螃蟹上,我说过你入门后不消一个月就会是大财东的。我与你是多年的铁哥们了,换上别人是万万不肯告诉你这些生意经的。

我鼻子哼了一声,姓姜的,你为什么要拉我下海,你知道我从来对做生意不感兴趣,我需要是工作。

第五十四章 《逃离一座城市》(之六)

姜广平握住方向盘,头也没掉,对我说,老方,你也知道,我当年也激昂慷慨得可以的,我们家老沈也是冲我那点小才气才嫁给我的,可现在斯文扫地,才气有啥用?中国的艺术家个个有才气,成名成家大发特发的就那么几个人,哪里会轮上你我?我说老方,你别做什么清秋大梦了,干吗非要进瓢城的文化界,瓢城没文化。几年前我想买一套中华书局版的《资治通鉴》,跑遍了整个瓢城都没买上,现在更不用谈了。瓢城的那几份小报早没人看了。我告诉你,进瓢城文化界我不会帮你的忙,进瓢城商界我高兴哪怕我们将来可能会成为对手,但我愿意。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让我想想。

回到瓢城,走进肖荻留给我的创作室,第一次,我没能寻到感觉,没能进入状态。而且,那一天,我失眠了。

然而,创作成果先验地存在着,它并不考虑我的失眠和我的逃离,它遥遥的注视着我的故事的发生发展**结局。《寻找阿依古丽》的用稿通知在我下海以后的第三十七天来到了。那天傍晚,我疲惫的回到住所,锁好那辆价值两万三千元的天洋摩托后,便习惯的去打开信箱。这时候我便看到了《江花》编辑部的来信。我于是便知道了下海前两个月寄给这家刊物的短篇小说《寻找阿依古丽》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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