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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第2页)

在与诗人海上聊天时,他几次三番地说,人的一生就是煤的一生,燃烧到老死的时候,有些人的煤还沉甸甸的,敲都敲不碎,里面还有很多黑色的渣,并且还很重,这就说明他的人生没有烧透。真正烧透了的好的煤是那种从煤灶里取出来外表完好,很轻,轻轻一碰,就完全风化,里里外外的颜色是淡淡的黄。

我这砣煤选择了石灰窑这样一个燃烧的容器,我喜欢这个容器,至于我是否能够燃烧得透底,就看我的造化。

我庆幸自己有石灰窑这样一个煅烧场。

11

十年了,我只有过两次解剖石灰窑的经历,这相当于医院进行一次最大的手术。进入现场的工作人员必须有所讲究:有工作经验,要年轻。

据*级人物介绍,二十多年了,石灰窑也就只有过三次这样大的维修。

我们在石灰窑顶那对天敞口上,用两根全新的钢杆搭成一个十字形架。在这里只有十字架是最牢靠的,四个点用电焊焊接好,一根钢丝拧紧十字架相互交叉的地方。这个架子上可以吊很多东西。我的安全带也系在这上面。

窑长把安全带全副武装地捆绑在我身上,我不断地在说,捆着我,绑着我。在那部较有影响的称之为后现代的电影里,女主人公因为被捆绑而爱上了捆绑她的人。翻译过来的电影名字就叫《捆着我,绑着我》。我为自己能够进入石灰窑,为它重新换内脏而高兴。在捆绑之前,我已经爱上石灰窑了,我的进入,是感情的另一种升华,毕竟,我使它的身体更加强壮,更加地能够接受火的燃烧,石头的磨砺。

捆着我,绑着我,捆绑得越紧越好。我在爬上窑口准备下去时,我还在说。

他们边把我的安全带丢进窑里,说已经捆着你绑着你了,下去就再煮着你。

窑长用假装的凶眼看了那小伙子一眼说,就没有其余话说了。

我们的窑长有些时候还真信这些不吉利的话。可以肯定,当时的我是兴奋的。安全带在身上的硬度使我有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我根本就没有考虑我的安全问题,我认为自己年轻,根本就不在乎这个。

进入石灰窑的人几乎都把工厂里的所有劳保防护衣物全部穿用上了,两个帽子、两个口罩、手闷、工作服、眼镜、皮鞋,像进入一个有毒空间一样。当非典来临,看着那些医护人员,我敬重她们,但那是她们的职业和工作。跟我进入石灰窑一样,她们除了担心,还有一点就是她们也有点骄傲自己能够进入这个战场。

我下到五六米的样子,停了下来,下面二十多米才有些石灰堆在里面,我想万一掉下去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悬在空中,好不容易才落在石灰窑壁的两块耐火砖上,站稳,等另外两个人下来。我们呈三角形站在仅能够放脚的窑壁上。

我们的工作就是把自己脚下的耐火砖一块块地敲下去,敲掉一块砖,脚就移动一步,感觉自己是在拆自己的墙角。当我们把所有的砖都敲完后,工作就算完成,后面有专门砌窑的师傅会重新把新砖砌上。

我是左撇子,左手干什么都顺手,右手做事情反而感觉很别扭。在敲砖时,我就只能反时针地转,与另一个同事碰头时,我们又转身回头再敲。

每敲下一块砖,就会在窑子里溅起一些石灰,因为只有窑顶一个不大的口可以飘出去一点灰尘,其余灰尘就萦绕在窑子里,没办法出去,只有等它自己尘埃落定。我们三个人,不断地把砖敲下去,刚开始不觉得灰尘有多么厚。敲了一圈下来,我就只能勉强看到另外两个同事隐在灰尘里的身影了。后来,我只能够看到自己脚下要敲掉的砖了。举起小铁锤,击向两个耐火砖的胶合处,右手或轻或重地一扳,把残败的砖推下去。不断重复这三个动作:举起、击打、拉砖。

在长期的机械劳动中,我学会了联想、冥想。在成都我与阿来长谈过一次他的小说《尘埃落定》,一次次,我可以很轻易地凭他书中那极具精神力量的傻子,走进阿藏的领地。尘埃落定,是一种愿望,他不会在人注意的时候发生,你越在乎它,它就越飘扬在你的世界里。我想像着,等我们三个人爬出石灰窑后,这里的灰尘会以退潮的方式一点点轻轻落下,它们会说出很多我们无法揣摩的话。

我们休息了几个小时后,再进入石灰窑,这里,已经,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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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工厂》第十一节(1)

1

一根摇晃的绳子,一堵垂直的墙,一跟单行的轨道,一个红色的按扭,一面透明的玻璃,暗示着生命每一个薄弱的环节。

生命从它们面前经过,一瞬间,它们静寂地吸干所有的动作。

生命在细微事物里一声脆响。

三角形的厂房,停电已经三个月了,钢铁沉进黑暗的中心。一根绳子,没有理由地动起来,不停地摇着它的下半部分。巨大宽阔的厂房,没有办法想像绳子可以系在什么地方,只能够看见最后那一端在动。路灯与绳子的距离很远,惨白色的灯光流过来,在绳子上找到了停留的理由。

我们石灰窑的所有人都在,九平米的石灰窑里充满了白色的石灰,没有留一点空隙给我们的眼睛。我们已经是第二批进窑里工作了。

两根钢管交叉成十字,交点就是我们确定绳子系结的位置。我用手拉了拉,绳子交叉钢管交叉,绳子在动钢铁在动,断续发出摩擦的声音。一个老师傅放弃了想抓着绳子下去的想法。他把帽子取下来的动作很沉重,他在拒绝一次进入的机会。苍白爬上他的手臂,他的衣袖卷起来,把我拉到一边要我看。他的手在动,那种痉挛的动。回到石灰窑的入口,苍白爬上了他的脸。我们都知道他放弃了进去的想法。看着他把手套取下来,两只叠在一起丢在他的身边,一阵细微的灰尘轻轻腾起。他空出来的两只手,开始解系在身上的绳子。

绳子是窑长给他系上去的。绳子从肩膀出发,经过腋窝,绕一个圈,直接落在两大腿之间,把工作服勒出了一条又一条的印记。左右大腿的绳子有些磨损。绳子不粗,七根小绳子互相有规律地缠绕在一起,拧成绳。窑长已经在他的胸前绕绳子了。他完全从绳子的各种十字架里解放出来。

我们听到他弯腰拿手套的声音。他下了楼,有九层,他到了五层。他不下窑了,只有我们两个人下去。

我们拉了拉手。我拉了拉系在钢管十字架上的两根绳子,一根的另一头系着我,另一根系着我的同事。

我们从窑口进去,下到九平米的石灰窑内。开始的时间,我们可以看见窑里的每一块砖,甚至是砖与砖之间滞留的白色灰尘。我们的工作是把砖一块块敲下来,剥落下去。我拿着一个木锤子,对着粘在一起的砖,选择一个稍微歪斜的角度,敲下去。第一下是松动,第二下是完全脱离,木锤子在砖身上撞击出的声音是沉闷厚重的。第三个动作是用木锤子把砖轻轻拉出窑体。十多斤重的砖飞起来,落向一百多米深的石灰窑内,几秒钟以后才听见砖落在窑底的声音。声音是有高度的,让人感觉到一种轻微的恐惧。

蹲着的我们不断地随圆形窑体不断地转圈,把一块块老的已经破损的砖敲下来。后面的所有工作就都是这样一些动作。三圈以后,因为动作所造成的后果,使不通风的窑体里完全充满了石灰灰尘。后面的工作就完全凭手中的感觉来做。敲、敲、拉,移动半步;敲、敲、拉,移动半步;敲、敲、拉,移动半步;敲、敲、拉,移动半步;敲、敲、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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