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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随时会有人叛乱的。
归根结底,这几年战事的顺利,让二王都有些飘飘然了,加上他们知道韦银豹这个人,都已经三十年了,想来明朝三十年都剿灭不了他,这厮八成也是天命所归,要称宗作祖了。现在只是出兵帮帮他,应该不会重演当年‘兵压镇南关’那一幕。
当然,二位加起来活了一百多岁,什么都看明白了,根本不信韦银豹会痛痛快快履行承诺,但他们也不指望真的占领天朝的土地。他们要的,只是出兵天朝这个行为……他们相信,只有这样才能洗刷国贼的恶名。当然,如果能顺道多占点土地,就算韦银豹给打了五折,那也是半个多安南啊!
一番反复思考,两个老鬼以‘不能让皇帝失信’的名义,决定履行合约。不过两个老鬼不会真给韦银豹卖命,他们把中越边境上驻扎的,从南朝投降的过来,以及少数民族杂牌军中,东拼西凑了三万人马,浩浩荡荡拉到了广西,那真叫一个举国叫好,顿时扭转了人心!
但等到了广南,他们才知道韦银豹为什么把这里让给他们了……丫就是穷山恶水刁民如狼的人间地狱啊!地皮都被韦银豹刮了三尺,剩下的都是啃不动的硬骨头,随便一个碉堡、山寨,咬一口崩掉牙,保准不敢再来第二口。
不过好在他们也没派什么正经军队,大家‘老鸹落在猪身上,谁也别说谁’。
如果说,吃不下广南还在莫朝的预料之中,但在得到他们的援军后,‘如虎添翼’的韦银豹,竟然只坚持了十八个月就被明军打得屁滚尿流,节节败退到了广越边境的十万大山,着实吓得二王魂飞魄散。他们日夜担忧,明军会不管不顾,直扑镇南关……虽然在肃清山中之敌前,是不可能的,但真到那一天,也就不用担心了,乖乖洗净了脖子受戮就是了。
好在明朝大军停住了脚步,似乎有跟韦银豹长期对峙的趋势,当然更不可能威胁镇南关了。二位王爷这才松口气,合计着赶紧加把劲儿,把南朝灭了,好回军提防天兵。但就在莫敬典再次提兵出征,准备一鼓作气时,一个噩耗使他顿时泄气——明朝向南朝阮松提出,要在岘港登陆,借道讨伐莫朝叛逆……
这简直是比爹死娘改嫁还要让人悲伤的消息,莫敬典竟然幻想着,南朝那些整天骂他们叛国的家伙,能头脑一热,拒绝明军入境。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就算南朝不承认是明朝属地,却也还是属国。别说现在郑松走投无路,就算他安然无恙,也没有理由拒绝天朝上国这一合理要求。
所以,毫不意外的,濒临绝境的郑松,牢牢抓住这根救命稻草,马上遣使上国,表达了万分欢迎,并表示将竭尽国力,支持上国的平叛大业。
在确定了具体的日期后,郑松与黎王一道,率领文武官员,在岘港恭候天朝大军的到来……
第八六二章 南中国海(下)
虽然已进腊月,但岘港没有冬天,有的只是碧绿的海水,白而细腻的沙滩,和亚热带特有高大树木。带着咸味的阳光,从万里无云的蓝天上倾洒下来,照在马蹄形的优良海港上。破旧的木质栈桥边,一群群海鸥在翱翔,间或低头打量那一队队身材矮小,顶着锅盖似的斗笠,打着绑腿、穿着草鞋的兵士一眼,奇怪他们怎么都面朝大海,难道被北朝打怕了,想不开要跳海?
再仔细一看,便发现不是,因为除了乌压压站着的人群,还有两个坐着的,没听说有人会坐在椅子上跳海。
那两个被众星捧月般拱在中间的人,是两个男子,一个壮年一个青年,壮年的坐在有明黄色座套的囤背椅上,身上也穿着明黄色的王服,面容白皙,无喜无悲。青年的座套是朱红色的,身上的锦袍也是朱红的,乍一看自然是壮年的更为尊贵了。
但仔细一看,便发现些不妥,首先,两人的椅子是并排的,这叫昭穆而坐,平等的意思。其次,那些环绕两人的文武官员,都小心翼翼陪那红皮的年轻人说话,倒把那黄皮的中年人给冷落了。最后,那年轻人也对此安之若素,虽然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但他眉宇间所透出的威严,却结结实实把身边的中年人比下去。
这些人正是前来恭迎上朝天兵的黎朝君臣,而这位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现任黎朝左宰相、太尉,上国公郑松。南朝的基业是他们郑家开创的,就连黎氏国王都是他们家找来的,所以从开国至今,三代郑家人都牢牢掌握着黎朝的军政大权,形成了‘黎家天下郑家当’的局面。因此他身边的中年人,虽然是黎姓帝王,可由于郑氏家族把持朝政已是第三代,所以郑松连表面的恭敬都欠奉了,若非还需要黎姓这面大旗,恐怕早就篡位自居了。
那些大臣大都是郑家提拔任用的,所以都以郑松的马首是瞻,七嘴八舌的问道:“公爷,您说天朝大军此次前来,不会是行那假道伐虢的计策吧?”“是啊,他们完全可以从东京湾溯河直接进入升龙,为何舍近取远,把岘港作为起点,这让老臣总觉着不踏实。”
“三十年前那次北伐,也是这个季节,家祖曾率领舰队从东京湾进攻升龙,”郑松清清嗓子道:“结果被莫氏贼子铁锁横江,一把火烧了大半战船,我想天朝也是有此顾虑,怕重蹈家祖的覆辙吧。”顿一下道:“何况天朝军队自百七十年前撤走后,便再未踏足我国境内,早就是人生地不熟。从岘港登陆,有我们相助,就有了人和,从我们扼守的关隘展开攻击,就有了地利。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天朝用兵之前,肯定有此考虑。”一番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
事实上,郑松能年纪轻轻,便得到众人的敬服,不只是因为他的身份……这郑松是其父的次子,本来家主之位,应由其嫡长兄郑桧接掌,但他却凭着父亲的宠爱,不断的明争暗夺,硬生生分去了其兄一半的家业。后来他们兄弟为了争权,闹得不可开交,结果使不少重臣心灰意冷,纷纷北投。莫朝也趁机发动攻势,眼看大军压境、招架不住,郑桧竟然率众投降。一时间,郑家在黎朝的威望跌到了谷底,眼看就要沦为千夫所指了。但郑松的表现让人刮目相看,他顶住压力,与众文武盟誓,誓与国家共存亡。收住人心之后,他率众拼死抵抗,数次把南朝从灭亡的边缘拉回来。可以说,南朝直到今天没有亡国,郑松绝对居功甚伟。他的才干与胆魄,都被证明与其祖父不相上下。
这次天朝军队借道伐莫,被郑松视为绝处逢生、甚至反败为胜的良机,他积极响应,热烈欢迎,其实打的是狐假虎威的主意……在他看来,天朝军队打到哪里,就是帮南朝收复哪里,等将来天朝军队一撤,还不是要交给南朝?说不定能不费吹灰之力,连升龙也一并收复了呢。
这番良苦用心,他自然早与群臣分解,现在又为他们打消了疑惑,群臣自然纷纷阿谀奉承起来。但这时,那位一直默然倾听的黎朝天佑帝黎维邦,却似乎有不同的见解,沉吟许久后,才缓缓道:“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天朝的大军像一百多年前那样,留下不走了,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天佑帝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可惜命不如人,只能对一个年轻的臣子低声下气。但他的话很有道理,还是引起众文武的沉思。
面对着郑松冰冷的目光,天佑帝连忙低下了头,作为一个傀儡,确实不该当众表现,这只能让他死得更快。
不过郑松还是给出了解答:“有三点。第一,我国危在旦夕,与其亡在莫氏逆贼手中,不如重归天朝。就算是一杯鸩酒,大王有资格拒绝吗?第二,天朝不只有我们一个选择,南边的占城一样可以登陆,对天朝,只不过路远一些,对我们,却因为拒绝而失去帮助,甚至招惹天朝的愤怒。”顿一下,又道:“而且我对此次天朝的统帅沈公颇有了解,观其对近在咫尺的蒙元世仇都能采取怀柔,不以占领为目的,也就更不可能对我们这蛮荒边疆之地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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