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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第1页）

读者可能还想得起来，许多洪水和其他灾难不仅伴随有黑暗还有其他天变现象。如火地岛的传说中，太阳和月亮“从天上坠落”。（14）在中国，则是“日月星辰移焉”。（15）印加人相信，“古时候，天空与地面发生了战争，安第斯山裂为两半”。（16）墨西哥北部的塔拉胡马拉族印第安人保存的传说中，世界毁灭的灾难是由于太阳改变了运行轨道。（17）非洲刚果河下游的土著中流传的神话说，“很久之前，太阳遇到了月亮，朝它扔了一把稀泥。月亮不再光彩照人。这时候，大洪水来了……”（18）加利福尼亚的卡托族印第安人干脆利索三个字：“天垮了。”（19）古希腊—罗马神话中，丢卡利翁遇到的洪水发生前也曾有过可怕的天象预示。（20）太阳神之子法厄同的故事将这类事件讲述得最为生动。他是太阳神的儿子。这一天，他套上父亲的金车，但是他不会驾驭它按照父亲的例行路线行驶：

不久，这些烈马就感觉到挽缰绳的是一个生手了。它们身体一仰，突然转向，离开了惯常的路线。看见平时可亲可敬的太阳突然一反常态，歪歪扭扭地在头上狂奔，像流星一样恶狠狠地直冲下来，地上的人都惊呆了。（21）

这里我们且不分析世界各地的灾难传说中天象剧变的原因。我们的目的仅在于说明，这些传说中，似乎都有伊朗《阿维斯陀》经描述的、与那个致命的寒冬里的漫天冰雪同时发生的“天空的混乱”。（22）还有其他一并发生的事情。比如说火灾就经常在洪灾之后或之前发生。法厄同驾金车闯祸后，“青草枯萎了，稼禾烤焦了，树木浓烟滚滚，烈焰烘烤下的土地爆裂坍塌，烧焦的石头四分五裂。（23）

与洪水同时发生的还有火山爆发和地震。这在美洲的神话中尤为常见。智利的奥拉卡利亚族印第安人说得很明白：“洪水是火山爆发和强烈地震造成的后果。”（24）危地马拉西部高原圣地亚哥·齐马特南戈地区的玛姆族玛雅人至今记得，“燃烧的沥青洪流”是毁灭世界的手段之一。（25）在阿根廷的大查科地区，马塔克族印第安人说的是“洪水来临时，从南边飘过来一朵乌云，它遮蔽了整个天空。霎时间电闪雷鸣，但是落下来的不是雨滴而是火球……”（26）

追逐太阳的魔鬼

有一个古代的文化，它的神话中可能保留着最生动的记忆，这就是居住在德国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所谓“条顿族”人的文化。他们的文化通过古代北欧的吟唱诗人和圣贤的歌谣得以完整保存。这些歌谣将他们的根追溯到学者们难以想像的古老的岁月。它们将我们熟悉的形象与奇异的象征手法和比喻相结合，让我们想起一场可怕的大灾难。

在遥远的东方的大森林里，一个年迈的女巨人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一群狼崽。它们是芬利尔的孩子。这些狼崽中有一只追逐太阳，想把它据为己有。它很长时间都没有得逞。但是，小狼一年年变得强壮，它终于抓住了太阳。太阳的光芒一道一道地熄灭了，它变成了一个血红的球，然后，全部消失。

从此以后，世界笼罩在漫长的严冬里。暴风雪铺天盖地而来。人世间到处都在混战，人伦道德沦丧，兄弟相互屠戮，儿女不敬父母，人与恶狼无异，皆以杀人为乐。这个世界就快陷入无底深渊了。

这时，一直被诸神禁锢的老狼芬利尔终于挣脱锁链逃跑了。它摇摇身体，全世界都跟着发抖，连支撑宇宙的白蜡树伊格德拉西尔都从树根一直振颤到树梢。高山坍塌崩裂，世世代代住在山洞中的小动物惊慌失措，找不到它们回家的洞口。

人类被众神遗弃，无家可归，从地面上扫荡殆尽。大地开始扭曲，星辰在天空飘忽，然后坠落得无影无踪，就像远飞的燕子，累得一头栽进了海中。

巨人苏尔特焚烧了整个地球，地球成了一个炼狱。火焰从岩缝中喷出，到处是蒸汽的嘶鸣。所有的生灵，所有的植物，统统荡然无存。大地寸草不生，像天空一样沟壑纵横。

所有的河流和海洋都在泛滥，四面八方的波涛相互冲击，卷起滔天巨浪，将一切慢慢泡烂，像沸水一样滚泡。大地沉落到海底……

但是在这么大的灾难中仍然有人幸存。他们躲进了伊格德拉西尔白蜡树——这棵燃遍全世界的大火也烧不死的树——的树身里，逃过一死，成为后世人类的祖先。在这个避难之处，他们唯一能享用的只有晨露。

于是，在旧世界的残骸上，一个新世界诞生了。地面渐渐从波涛中升起，高山重新挺立，淙淙流水又开始从山中淌出。（27）

条顿神话讲述的新世界就是我们这个世界。一如阿兹特克人和玛雅人的“第五太阳纪”，它早就创造出来，现在已不再“新”。许多中美洲神话中讲到“第四纪，即第四场洪水”，其中有一则并不是让诺亚式的人物躲进方舟，而是钻进一棵像伊格德拉西尔一样的大树里，这会不会是巧合呢？“第四纪被洪水毁灭了，高山杳无踪迹……两个人活了下来，因为一个神祇命令他们在一棵大树上钻个洞，当天空垮塌下来时就躲在里面。这对夫妻躲进树里。他们活了下来。他们的子孙让世界又有了人烟。”（28）

如此相似的象征性语言不断地出现在世界许多互不相关的地区的传说中，这个事情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们怎么解释？是地域辽阔的、潜意识的、跨越文化的心灵感应波呢，还是某些聪明人，在远古时代，为了某种目的，特意创造出来这些遍布世界各地的、非凡的神话情节？这两种未必确实的说法，哪一种真实性要大一点儿？抑或，对这些神话之谜还可能有其他的解释？

适当的时候我们将回到这些问题上来。我们讨论这些神话中讲述的末日景象：烈火、冰雪、洪水、火山、地震等等，究竟想得出什么结论呢？这些情景萦绕在我们心中，那么熟悉，那么真切，总也挥之不去。难道是因为它们讲述的是我们的历史，我们怀疑自己曾经亲历、但记不清楚却又不曾全然忘记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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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球漫长的冬季中诞生的物种（1）

我们所谓的“历史”，就是对我们自己这个物种的全部的、清晰的记忆。在我们的历史中，人类还不曾濒临彻底毁灭。在各个时期，各个地区，可怕的自然灾害确实时有发生，但是，在过去的五千年间，人类作为一个整体，可以说还没有遭遇过一次全部灭绝的危机。

事情从来就是如此的吗？如果我们追溯到足够远古的时代，有没有可能发现我们的祖先，在某个时候，几乎被全部消灭？这个时间，似乎就是那些讲述大灾难的神话的焦点。学者们往往把这些神话说成是古代诗人的幻想。可是，万一学者们错了呢？如果，的确曾有一连串的自然灾难，将我们的史前祖先缩减到寥寥数人，分散到地球的四面八方，相隔万里，断绝音讯，事情会怎么样？

我们在寻找一个时间，这个时间正是这些神话发生的时候，合适得就像灰姑娘脚上的鞋子。在这个探索中，显然没有必要去追寻公认的、我们这个星球上的现代人类出现之前的那些日子。在这里，我们感兴趣的不是能人，不是直立人，甚至也不是尼安德特智人，我们的兴趣仅在于现代人，我们自己所属的物种，而且我们生活的日子还不算太长。

研究早期人类史的学者们对我们这些现代人出现的时间一直有争议。有些人宣称，100000多年前的人类残骸可能就是“十足的现代人”了。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认为是35000~40000万年，还有人来个折衷：50000年。可是谁也没有把握。“被命名为现代人亚种的、完全进化的现代人类的起源，至今是古人类学难解的谜团之一，”一位权威学者承认。（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