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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有些尴尬的气氛这下变得更尴尬了,马寅初微微叹口气,他了解这位老朋友,行为狷介放肆,作得一手好诗,羡慕传统名士行径,对现在军人的跋扈行径十分不满。不过今天这个场所,…………
“文革,我们还是接着谈吧,”马寅初只好先把话题拉回来,缓解下气氛,庄继华也微微一笑:“好,我们接着说。”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先整理下被打乱的思路:“马先生,刚才说到,军队有人吃空额,以至军费白白浪费,是这样吧。”
马寅初点点头,庄继华又接着往下说:“马先生,这种状况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委员长也知道,包括川军刘湘将军的部下中,也有人这样干,为什么他们都不严查呢?他们不是傻子,军费开支浩大,财政收入有限,难道他们就不想国家更好,乡梓更好?都不是,而是没办法,不得不如此。”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轻蔑的声音,庄继华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发出的,马寅初心中一紧,担心庄继华就此生气,他知道他这样的经济学家要想发挥作用,就必须得到政治人物的支持。如果庄继华就此拂袖而去,他的一番心血就白费了。
好在庄继华面不改色,象没听见一样,继续说道:“要理解这个缘由,就必须了解中国目前的现实。马先生,我不是想为谁辩护,而是说的实际情况。”
庄继华诚恳的说:“我们必须承认国民政府从来没统一过中国,即便在卢沟桥事变以前,国民政府也没有统一过中国,就连法币也只是在三五年才发行,马先生,法币的发行过程就很能说明这个现状,这点您承认吧。”
马寅初点点头,他参与了法币发行的整个过程,当然清楚其中困难,法币最终确立地位还是在平定两广事变之后。
“我在前线作战两年,自信对军队的状况有发言权。”庄继华站起来思索说道:“中国军队中的确有些烂部队,中央军和地方军中都有,吃空额现象也很普遍,可我有些时候很难将这种吃空饷轨道腐败中去,为什么呢?国民政府付给士兵的军饷并不高,而且大多数部队都没拿到全饷,物价奇高,成都重庆的物价还算好,河南山东的物价那才叫厉害,光那点伙食费,士兵根本吃不饱,这个时候空额就发挥作用了,可以用来补充部队军饷的不足。其次,中国士兵的受教育水平低,他们参军前大都是大字不识的农民,你给他一枚勋章,不如给他一百块大洋。”
“还有就是,”庄继华犹豫着说:“中央现在已经背了个名,坏名声,就是借抗日消灭杂牌,马先生,您要缩减军队,恐怕这些人就会带着军队逃跑,或者投降日本人,或者向gcd。马先生,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采取这种动作,前线的军队我估计要减少四分之一。”
没等马寅初开口,身后却传来镠先生冰冷的声音:“庄将军是担心他们投敌还是害怕投共?”
庄继华神色一滞,压压心头的火气,扭头问:“那么以镠先生的意见,该做何处理呢?”
“对抗战有功的军队就应该扩编,对抗战无功的就应该缩编,乃至撤销,省下军费给有功将士。”镠先生毫不客气的说。
“那如何区分有功无功呢?”庄继华接着问。
“那还不简单,你是将军,难道还不清楚那些部队有功,那些部队无功。”镠先生毫不客气的说:“如果连这点都不知道,我看你这将军也是徒有虚名。”
马寅初知道事情坏了,就算庄继华不计较,可这事情恐怕就谈不成了。果然,庄继华转过身,盯着镠先生看了良久,脸上慢慢浮起一层笑容。
“说实话吧,镠先生,有些时候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分清军功,镠先生大才,我说点情况,请镠先生帮我分清一二,这些情况都是我亲身经历,绝非虚构。”
如果伍子牛或者宫绣画在场就知道庄继华开始准备收拾人了,马寅初不了解庄继华,邓汉祥和刘航琛虽不清楚要发生什么事,可却知道接下来恐怕不是那么妙,但他们俩看不惯镠先生那派头,成心让他吃点憋,俩人安静的坐在一旁喝茶,等着看戏。
镠先生一时间有些错愕,有些不知所措的马寅初和梁漱溟,梁漱溟清清嗓子准备说话,可庄继华却没给他机会。
“镠先生,以南京保卫战为例,我们从上海退到南京,这沿途,二十四集团军、三十六师、八十七师、八十八师断后,他们从上海近郊退到南京城边边,沿途丧师失地。后来溧水反击,蓝运东、安恩甫率兵反击,一举歼灭上野旅团主力,击退日军近百里,此后孙震将军指挥一零二军在广德展开反攻,歼灭日军两个师团大部。战后论功,您说他们那支部队的功劳更大?”庄继华皱眉问道。
镠先生愣住了,他想了半天,忽然冷笑声:“庄将军是在考我呀,将军不是已经论功行赏了吗,还用我这老朽再次评论?”
“论理丧失失地,是罪大恶极,军队战斗力极低;攻城略地,歼灭顽敌,是莫大的功劳;可是战争不是这样,有啃骨头的仗,有吃肉的仗。撤退断后,掩护全军,这就是啃骨头,溧水反击,广德反击,虽然歼敌不少,可对战役的贡献却不如二十四集团军,三十六、八十七、八十八师。”
“同样道理,第一次津浦路作战,张自忠庞炳勋坚守临沂,部队损耗超过八成,却依然死战不退,换来了临沂反击的胜利。第二次津浦路作战,邓锡侯将军指挥南线阻击,张自忠庞炳勋汤恩伯在西线阻击,孙桐煊孙连仲坚守泰山防线,这些都是啃骨头的仗,但他们的贡献都不下虞城反击时的快速纵队,可以没有他们的牺牲,就没有虞城反击的胜利。”
“同样以装备论,张自忠、庞炳勋、孙连仲的部队,他们的装备很差,特别是庞炳勋的四十军,可以这样说,有些士兵连枪都没有。可就是这样的部队,在临沂大战中,却没有一个人逃跑,师长都在一线拼刺刀,将号称钢军的板垣师团死死拖在临沂,话又说回来,他们吃没吃空额呢?我告诉你个事实,他们也吃,照样吃空额,否则就没法带部队,可以这样说,只有中央军的”
镠先生哑口无言,他没想到大肆宣传的捷报后面还有这么多故事,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当然无存,可庄继华还是没打算放过他。
“书生意气可以,但历朝历代,光凭一腔热血是干不成事的,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梁漱溟镠先生脸上有些挂不住,便笑了笑:“看来我们做事的确理想化了,镠兄,国家之事如高屋大楼,即便是小修小补,也要谨慎小心。”
马寅初当然明白梁漱溟的用意,他立刻笑了笑接着他的话题往下说:“梁兄这话说得不错,国家就是一架庞大的机器,要动上面的零件必须小心,就说金融吧,照文革这么说,缩减军费是不行的了,既然如此,那该从何入手呢?”
“这个问题很复杂,因为货币是柄双刃剑,”庄继华想想说:“我有一个方案,但动静很大,涉及的不单是金融问题。”
邓汉祥和刘航琛互相交换个眼色,知道庄继华不会再乘胜,刘航琛微微有些惋惜,他在北大就瞧不起那些自视过人的文人,嫌他们整天酸不拉唧,真要他们做事,反倒做不来。
“文革兄,你就敞开来说吧,让我也见识见识。”刘航琛的心里还真没认为庄继华能拿出什么好办法,他自认是川内理财第一高手,就算国内,宋子文孔祥熙都不在他眼里,除了老师马寅初外,他还真瞧不上什么人。
刘航琛在军队的时间不短,马寅初的主张刚拿出,他就知道这根本行不通,军队将领根本不可能放弃军队,既然他老师都拿不出办法,他倒要庄继华能拿出什么办法。
庄继华马寅初和刘航琛,沉凝片刻说:“马先生,航琛兄,不知道你们对苏俄的经济有没有研究?”
乍闻此言,邓汉祥正在点烟的手一哆嗦,那火就点不下去了,刘航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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