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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为敌人,去其所惧,倘一旦有失,竹山危矣,百乡解体矣,不贻笏山谬笑者几何。妾曾劝公都紫霞,而非劝公弃黄石也。召三庄勇,是弃黄石而已。其谋大都出自无知娘子,彼无知才智有余,而慎重不足,好矜尚而不能沉晦,有胜算而少远谋,全倚之,必有疏缺。今为公计,宜速遣三庄勇回庄,以可当守瞿谷、松龄守圣姥、韩杰守黄石,公与赵庄公经营紫霞,庶几可无顾虑。所虑者,妾书呈览之日,即黄石遭劫之时耳。苟非曾侍衾裯,恩渥深重,必不敢直言以撄公怒,惟公谅之,惟公念之。”少青阅已,沉吟了半晌,忽哑然一笑,以书示无知。无知握书颦蹙,赧然红晕于面。叹曰:“余余知我者也。老成之谋,吾所不及。公何不即遣三庄勇以从其言。”少青笑曰:“余余太怯,谅潜光小辈,何敢潜师深入,窥我黄石。”越数日,无知又言之,少青乃决意遣三人归。
三人辞别少青,率数骑而去,刚至夷庚,遥见一队败军,抛旗弃甲而走。三人大惊,登山望之,正是黄石庄的军马。前面是可娇鸾,数十骑女兵跟着。后面是玉无敌、玉凌云。可当大呼曰:“娘子何故狼狈如此。”娇鸾闻呼,望见山上三人,以手中枪招之使下备言前事。原来,绍潜光先使人约香得功为内应,潜师从羊蹄径抄韩庄、桃花、青草之后。夜半军至黄石,无一人知觉,先使尹百全围住圣姥,香得功杀了玉子白,开瞿谷寨纳绍军,又引弗江、忽雷、司马恭、绍鹰扬等,乘夜赚开黄石庄门,玉镇东、玉大用皆巷战而死。竹山闻警,连钱使娇鸾率军往救,战不利,却不回竹山,与玉无敌、玉凌云,越紫藤,欲往紫霞寻少青。说到这里,可当大吼一声,如雷的发怒曰:“娘子们欲往紫霞,自谋则得矣。夫人少爷何在?”娇鸾曰:“夫人困在竹山,未必即破。庄勇速往救之,围可解。”可当意欲将娇鸾的军马驱回,与绍军决一死战,以夺回黄石。松龄劝住,遂放娇鸾去了。韩杰曰:“某想余余娘子,圣人也,先时苦劝我们回庄,后又致书庄公,谆谆为黄石虑。庄公笑他胆怯,不遣某等,若见书即遣某等回庄未便一败。至此,今不如先到槐阴别院,与他相议,或有胜算,可以救得夫人少爷,夺回黄石。”可当从之,乃相与先至紫藤。望见乡外旌旗整肃,壁垒森严,三人大疑,徘徊不敢竟进。忽闻鼓声响,一人横矛拍马,跃出旗门,惊视之,乃可介之也。介之仰见三人,以鞭招曰:“三庄勇几时回来,不救我们一救?”韩杰曰:“庄勇何故在此?”介之曰:“昨黑夜里被绍军赚入庄来,杀的四散逃走,迷了路径,某被几个人赶入一树林里,正欲回矛与斗,朦胧月色,见树影里有箭射来,某惊骇伏地下。谁知那箭不是射某的,将赶某的尽情射倒。某从林隙里问那人是谁。”言次,笑颜可当曰:“谁知就是尊奶娘玉无瑕。他遂带我见花娘子,娘子留在麾下。正与乡长花渊云商议起兵,只是兵少,尚自踌躇,你三人来得正好。”遂引三人先见了渊云,乃至槐阴别院。见余余坐帐中,髻戴莲花,约鬓冠,手挥塵尾,下坐揖三人,曰:“庄勇不听吾言,遂至于此。当庄勇曾读儒书,必谙武略,为今之计,何者为先?”可当曰:“救竹山为先。”余余曰:“不然,竹山娇鸾虽去,龙飞娘子仍在,必不令旦夕破。某以为救圣姥为先。圣姥存而黄石未有不复者也。黄石复,则竹山安。但兵微将寡,计将安出?”众皆踟躇无善策,余余长叹遂升帐,点本乡乡勇四名,乡兵三百,俟候听令。唤乡勇花进吩咐曰:“料韩庄救兵已至沙头,汝可领令箭一枝,使韩军回马,出十字关,乘虚直捣碣门,不必来救。唤可当吩咐曰:“汝领令箭一枝,带乡勇二名,兵一百,驻黄石庄外,绍军若出救圣姥,汝便截住厮杀。绍兵多,我兵少,不可进,亦勿遽退,只图绊住他的军马,某自有妙策破他。”又唤可松龄吩咐曰:“汝领令箭一枝,带乡勇一名,兵一百,往攻瞿谷,须量力而进,可破则破之,不可破则坚守阵脚,只图绊住绍军不能救圣姥而已,切勿躁进。”又唤玉无瑕附耳吩咐,无瑕点头,领令箭去了。韩杰曰:“娘子言先救圣姥,如何只发他处的兵?”余余曰:“此正所以救圣姥也。圣姥后面一带,皆大松树,汝可领兵八十人,从松树左边,绕出圣姥前面。他兵多汝兵少,不可贪战,待他合拢来时,汝便回马,退回后面的松林里,复从右边绕出前面。他来截杀时,又从后绕过左,如此数次,腾骧、韩贡必能乘懈杀出,解圣姥围。复黄石救竹山之策,即在是矣。切要仔细,勿违某言。”
韩杰领了令箭,拿了大刀,引兵而进。望见绍军剑戟如林,旌旗遍野,乃潜绕至圣姥后面。只见玉无瑕拥着数十个女兵,在松林里坐地。韩杰呼曰:“玉奶娘在此何干?”无瑕曰:“你干你的,侬干侬的,何必问。”韩杰遂跃马横刀,绕出前面,逢人便斫。正遇绍匡、绍武,战了几合。尹百全挥兵赶来,韩杰便退绕后而走。绍武当先赶近松林,却不见了韩杰。正欲杀入松林中,忽飕的一箭,不知从何处射来,侧首避时,一箭继至,正射中右睛,跌下马来。众军救时,只见箭飞如白雨点,贯喉洞胸而死的,不可胜计,却无一箭堕地。绍军只得退回,又遇韩杰从右边杀来。尹百全挥军来战,不十余合,韩杰又退,百全从右追来,至松林外,见军士皆带着箭跑回。百全刚欲退时,忽一箭从手贯肘,手中枪丢在地下。刚退至前面,又遇韩杰从左杀来。韩杰见百全已中了箭,欲结果了他,一刀横腰斫去,百全夹马一闪,早斫断那马的后蹄,把百全撞下马来。又是劈头一刀,刀落处,一叉从下格着,将那刀格将上来,看那拿叉的,却是绍匡。韩杰大怒,舍了百全,来取绍匡。刀来叉去,斗了十余合。韩杰将刀虚闪一闪,让叉叉来,纽斜了肩膊避叉,那叉遂从肩上飞过。韩杰逼得近了,这刀捍梢已点着绍匡的马眼,那马咆嘶起来。绍匡夹马不住,被韩杰横戳一刀,已将绍匡戳做两截。猛听得一声炮,韩杰大惊。回望寨门大开,斗腾骧、韩贡,引寨内兵冲杀下来。韩杰接应着,杀得绍军走的走,降的降。忽有军士报曰:“那边松龄庄勇已夺回瞿谷了。”
此时绍潜光正攻打竹山。玉连钱谓银银曰:“诸娘子皆去,我身边只有你一人,何以御敌。上有老母,下有弱弟,及襁褓儿,一死何能瞑目。”言罢哀哀的哭将起来。银银曰:“往者娇鸾在这里,龙飞娘子不肯相帮,今危且急,请他酌议或有良谋。言未已,只见龙飞匹马掉枪来见连钱曰:“使冠至此,龙飞之罪也。”遂与银银并马巡视一回,入禀连钱曰:“寇军队乱旗靡,人相偶语,无斗志而有惧心。开门一战,围可立解。”连钱从之,点女兵一千与银银,分两路杀出。龙飞使人呼曰:“昨夜三更,韩人已袭破可庄了,你们有父母妻子的,宜速往救,何为苦苦的在这里讨死。”绍军先时已闻得绍匡战死,百全绍武中箭将亡,瞿谷圣姥已被三庄勇夺回,又闻韩军攻打碣门甚急,各人的心中已忙乱了好些,及闻此言,多恐是真,无心恋战。龙飞乘其惊愕之际,搠死了赵子实。银银锄翻了陈象雄。潜光遂鸣金退军。龙飞却不追赶,与银银在竹山前,立了两个犄角的大寨。绍军师呼家宝谓潜光曰:“前面瞿谷圣姥,已为敌军夺回,竹山又不能攻拔,徒据黄石四面受敌,倘颜少青救兵又至,韩军攻破碣门,大事去矣,不如召黄石弗江、忽雷之兵从花邬乡渡夹水,复从凌沟渡铁山,纡道回庄,全师可保。若再留连,窃恐得不偿失耳。”潜光曰:“此路遥远,倘一旦韩兵攻破碣门,谅海深如何保守,不如从旧路回庄罢了。”家宝曰:“紫霞救兵定从这条路来,彼以忿怒之师,加以诸娘子之强,遇之必败。”潜光曰:“然则从鱼肠阪可乎?”家宝曰:“不可。倘有百人守住,数千军有翅莫逃矣。”潜光曰:“若然我则直从钩镰坡打破十字关袭韩军之后,亦一道也。”家宝大惊曰:“若从此路,片甲不回矣。必不纡道,宁从旧路,须越黄石右坳,绕紫藤乡后而去。纵有追截,不至大剧。”乃使人召弗江、忽雷之兵。江、雷正在黄石庄外与可当相持,得回军密令,乃以进为退,发箭射住可当的兵,一齐退后。可当见绍军不入黄石,反从两旁绕过黄石之后,恐有埋伏,不敢追赶。龙飞在望楼上望见绍军旗鼓虚张,而纷纷属属尽趋黄石右坳,知其潜遁。乃使人报知余余,从紫藤乡后截杀,自乃与银银引兵追杀。绍军复折了许多军马,所载去黄石庄的金珠粟帛,掳的男女悉被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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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少青回兵赴家难 娇鸾驻马雪奇冤
少青正在紫霞洞与众娘子经营匠作,欲立万年之基。忽闻娇鸾及无敌、凌云至,大惊。娇鸾哭诉绍潜光袭破黄石之事。少青曰:“黄石既破,竹山何如?”娇鸾曰:“战败而逃,不知究竟。”少青大哭曰:“覆巢之下,必无完卵。竹山全恃娘子死生固守,故某得闲身经画紫霞。今娘子兵败逃来,夫人帐下只一银银,龙飞又闭门不与外事,天乎,竹山谁与守者。眼见家乡破碎,妻子为虏,某何颜见笏山之人乎。”言已抽剑出匣,欲自刎。无知、万宝夺其剑曰:“事已至此,虽忿无益。宜速兴救火之兵,或者竹山未破,可以救夫人,复黄石。”娇鸾见少青埋怨着他,遂呜咽曰:“今日之事罪在娇鸾,非斩娇鸾之头,无以谢夫人娘子。愿公正法,以警其余。”言已跪地大哭,扯着少青衣带不释手。少青怒以足蹴之,无知劝曰:“公无怒娘子,无絮絮,商议起兵为急。”少青乃拭泪升帐,使可炭团、绍秋娥率女军一千为先锋,抄白藤岭往救竹山,以先到为功。可娇鸾、白雪燕、乐更生率女军一千作第二队。自与可足足、可香香、张铁铁、窦小端,及无敌、凌云为后队,率男军三千,即刻进发。赵公挪请曰:“妾无寸功,滥厕娘子之班,俯仰殊愧。愿从诸娘子后往救夫人。”少青许之。公挪使无知署理庄事,使赵联、赵速,急调庄兵随后进发。军至月山,忽见黑齿乡长章用威、阪泥乡长黄伦,迎于道左。少青细询黄石消息,方知竹山未破,绍兵已回。少青令公挪、小端,带兵回守紫霞,二人齐曰:“愿至竹山见夫人,一尽妾媵之礼。”少青遂使足足、香香、铁铁、更生、雪燕、秋娥分军四千?刈舷既チ恕?p》
少青、小端、娇鸾,合炭团之军,为前队。公挪自率无力庄兵为后队。军至青草,忽有两个妇人拿着状子拦住少青的马头叫冤。少青驻马,看了状子,问他端的。老妇人自言:“杨杨氏儿子杨申,被邻人杨吉挟衅杀死,乡长不能为儿申冤,故拦驾分诉。”又指少年的妇人道是媳妇儿,亦杨杨氏。少青传乡长杨擒虎备问原故,擒虎曰:“这杨申,原与邻人杨吉善。十年前,杨吉生个女儿,名三弟,甫周岁,杨吉的妻亡故了,因与了杨申为女,自在韩庄作小买卖。因今年韩庄公小妹将嫁黄石,觅美女子十余人作媵婢。杨吉见女儿有些姿色,已在韩庄填了名册,杨申不肯,两家争闹起来。这日杨申赶买货物,在僻野处被人杀死,某往检验,尸旁又有一尸,俱是刀戳死的。这尸初无人认,查得是乡民杨行素。其人素不守法,又无父母妻小,有个再从的叔父,并不追问缘由殓葬而去。这杨杨氏婆媳指定杨申是杨吉杀死,但并无证验,如何着他抵偿。”少青沉吟了半晌,谓杨杨氏曰:“你说杨吉杀死你的儿子,有何证验?”杨杨氏曰:“只因氏儿并无孙儿养育,独有这个孙女儿,虽不是自己生的,只是鞠育了十年,婚嫁须由着我为何私在韩庄,自应了韩庄公讨媵婢的名,并不先向我们说一声。显系贪财欺氏儿子。见氏儿子不从,故此谋害性命,这便是证验。”少青曰:“胡说。杀你儿子的时候,何人看见呢?”杨杨氏曰:“虽没人见,只是氏儿被杀是真的。难道自己杀死么?”少青谓擒虎曰:“除非究出真凶才得他心服。”擒虎欲留少青办妥此案才去,少青谓娇鸾曰:“某归心如箭,难缓须臾。娘子聪慧过人,可留此为他审明此案。只要公着心,公则生明,不宜贪受私赂,致昭昭者变昏昏。”娇鸾初闻叫他审案甚喜,及道他受赂,又甚恼。遂颦蹙曰:“公既见疑,侬亦随公回庄领罪罢。”少青曰:“娘子休着急,此是论理的话。即如我黄石储积十余年,府库充v,被绍兵劫掠一空,多其藏者,厚其亡,必然之理也。人生百年只要建功名以垂不朽,贪利不厌,人将求多于汝矣。”话得娇鸾低着头红着脸说不出话来。少青又使炭团、小端及女兵百名,辅着娇鸾,留青草。自乃与公挪率兵回黄石去了。
擒虎于是扫除馆舍,使夫人杨氏及乡主杨小方、杨小勉谒见三位娘子。明日,娇鸾私使小端及心腹婢蝶红扮作乡民,察访下情。二人行至一土地庙,在庙门首立地。只见庙左侧有个老者,拿着拐赶着一个后生乱骂。小端上前劝开了,问那老者何事,老者曰:“老汉杨积,只因这不肖儿,好揽闲事,闻乡长留住黄石庄三位娘子,在这里审办杨申的命案,他定要去出首。人命的事,非同小可,非葛非瓜,兜在自己身上何苦呢。”小端曰:“这人命怎起的,老丈知么?”老者曰:“你两位何人,问他怎的?”蝶红曰:“我们是桃花乡云姓,在这里作小买卖,见老丈动怒,因此问及。”老者曰:“闻苦主定要告那杨吉,其实冤枉,故此乡长不肯办理。”蝶红曰:“到底这杨申被那个杀死的呢?”老者曰:“老汉却不知底细,不敢妄言。”小端、蝶红别了老者,转个弯,行不上几步,只见那后生气忿忿地从后走来。小端见前面挑出一个酒帘,料是酒店,因招那后生曰:“大哥见事不平,思去出首是个好男子,与大哥饮几杯,谈谈罢。”后生大喜,随着二人进酒店里拣个坐头坐着。蝶红唤酒保拣上好的酒馔搬来,三人饮得入港,小端曰:“大哥是最英雄的,请示大名。”那后生曰:“小弟姓杨名耀基,从小儿好习枪棒,最恼是那些口蜜腹剑的人。”小端曰:“先时骂你的可是令尊大人么,他为甚事恼你呢。”那耀基曰:“正是。只因乡中有个绝刁泼的名唤杨九官,他娶得沙头乡一个绝风骚的女儿,唤做奇紫姐,是勾汉子的元帅。九官知他所为,也不瞋怪,每借这老婆诈人钱钞。我去年被他诈了三十两银子,常恨在心。”蝶红笑曰:“他怎诈你呢?”耀基曰:“他家里招得两头乡一个教师,名蛇大眼,与我同学枪棒,因此常在他家。谁知那紫姐,时时把眼儿调我,又认我做干哥哥,哥哥长哥哥短的亲热。一日,给我说头亲事,说是他的姨表姐妹,我说这女子怎似得妹妹标致,若得似妹妹一分儿,我死在他身上,也豫意的。紫姐向我脸儿上打了一下,笑说,你口里的话果如心里的话时,小姑权做大嫂,解解哥哥的渴不好么。我时被他调得火热,见四下无人,直上前搂他。紫姐说,你休性急,你的妹夫约定蛇教头今晚往如鸣乡勇家赌夜钱,明早才回的,你静更后,可悄悄的进来,妹开门等你。谁知九官与紫姐做定圈套,先约蛇教头伏在房里,待我上床时被他一把拿住,蛇教头假意相劝,劝我纳银三十两赔丑。我因此事恨着他,时时觅他的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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