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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哥,这你倒是不嫉妒了啊,”董启祥笑了笑,“你分得很清嘛。”
老辛拍了拍床帮:“大祥,我就这么一个好兄弟了,你就别管他了行不?上次你揍他,我都没说你一句,还想让我怎么着?行,他没在这里正好,我跟大家说个事儿。”我知道他是想说晚上喝酒的事儿,怕董启祥误会,连忙接口道:“是这样祥哥,我带进来几百块钱,让辛哥帮我去弄了点儿东西,晚上大家一起热闹热闹,算是给我接个风。”董启祥站起来,拍了拍已经睡着了的老万:“万叔,你什么都不知道啊,听见了吗?”老万懵懂着坐了起来:“什么?我知道什么?哦……我老了,啥也没听见。”大鸭子笑道:“老万就这点儿好,瞎子加聋汉。”老辛叹口气说:“想想咱们也真不容易,喝个鸡巴小酒也提心吊胆的。这还不错了,以前我为喝酒挨那些折腾就不用说了……有一年我跟胡四、林武他们喝酒差点儿被严管了呢,哦,这应该是十多年以前的事儿了。唉,你说不喝吧,又熬不住,喝了又后怕给人‘戳’了,挨折腾……”董启祥摇摇手,问:“东西什么时候送过来?”老辛说,内管老苏晚上给送过来。大鸭子说:“我可不喝啊,我光吃,在外面我就不喝酒。”
“张宽,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杨远的?外号蝴蝶。”老辛仰回了身子,随口问道。
“认识。”我说,“辛哥也认识蝴蝶?”
“认识,不熟悉,想熟悉也来不及,人挺傲,除了跟胡四好,谁也不理。”
“别提他了,”董启祥见我的脸阴沉着,转话说,“我听说关凯被你的人给砍了。”
我笑道:“别胡说啊,没有的事儿。”老辛叫道:“关凯?操,就是以前在这里劳改的那个大马脸啊,对,是叫关凯。那整个是一个‘迷汉’啊,整天不说话,跟个‘木逼’没什么两样←跟小广不错,有一阵小广打饭,他跟着小广沾了不少光,好象他们俩住得挺近,要不小广也不可能理他。这个人口碑不好,隔自己太近便了,跟这种人交朋友没什么好处……”
我胡乱摆了摆手:“这事儿已经过去了。”
老辛感慨地说:“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不能再赖在‘道儿’上了,应该激流勇退,不然等着挨砸去吧。”
大鸭子不懂装懂,也跟个江湖人似的说:“这话我不赞成,越是上了年纪越是应该挺起来,钱是首要的。”
不知什么时候,我睡着了,睡梦中我听见老辛在哭,好象是在念叨他妈…启祥在唱歌,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的家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的爹娘……我恍惚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老辛跪在他妈的脚下,一声一声地喊,妈,妈,我回来了。
“张宽,快起来,”董启祥在掀我的被子,“别睡啦,开席!”
“我真服他了,这么喊他都不动弹?”老辛揪着我的前胸把我拽了起来,“做什么梦了,睡得这么香?”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桌子已经挪到了屋子中间,上面摆着两瓶白酒和不少酒肴。
见我醒了,董启祥丢给我一条湿毛巾:“擦把脸清醒清醒,大伙儿开始‘造’。”
我抬头看了看上铺,老万正抱着一根胳膊粗的火腿肠有滋有味地啃着,哈喇子流到了脖颈里。
狗绳子开完了罐头,把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对老辛说:“辛哥,我先整点儿还是先出去?”老辛挥了挥手:“先出去看着人,有你喝的。”狗逼冲我们抱了抱拳:“那我先出去了,大哥们好好喝。”董启祥不耐烦地起身将他推了出去,随手插上了插销:“老辛你说你怎么‘轧伙’了这么个‘情儿’?要长相没长相,要他妈条子没他妈条子,你到底图个什么嘛。”老辛讪讪地笑道:“你没尝过他的滋味你知道个什么?紧啊,夹得你喊都喊不出来。”操他大爷的,原来如此!我差点儿吐出来,捂着胸口下了床。老辛可能是看出来我瞧不起他了,尴尬地笑了笑:“你不知道,我在这里都憋出毛病来了,以前有个假娘们儿‘郭大姐’帮我解决困难,郭大姐走了我就来不及了,临时抓了个‘小工’……别笑话我了,难啊,劳改真他娘的难啊。”
董启祥皱着眉头嘟囔道:“我可告诉你,咱们喝酒期间别让他进来,我恶心。”
老万在上铺嘿嘿了两声:“就是就是,容易联想到屎。”
老辛瞄了上铺一眼,刚要发作,大鸭子笑道:“老辛你比我想得开,办实事儿,不像我,整天‘撸管儿。”
酒喝得很快,上中班的犯人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清扫了“战场”。我很佩服董启祥和老辛的酒量,两瓶酒几乎都让他们俩喝了,我顶多喝了一两。喝了酒,老辛的话就更多了,一个劲地回忆往事,这些往事全是劳改队里面的,我都怀疑他是否曾经在外面生活过,一会儿是跟那个叫胡四的瘦子在这里时的纠葛,一会儿是他对那个叫林武的大胖子的赞赏,一会儿感叹现在的劳改犯都不像劳改犯了,一点儿江湖义气不讲,全是杂碎〉到最后他竟然抹开了眼泪,说他自己以前没睁开眼,管用的兄弟没交往出几个来,全交往了些杂碎,在这里受他的照顾,出去没有一个想着他的……说罢摸着董启祥的肩膀泪雨滂沱:“大祥你行,我不是在表扬你多么江湖,我是说你会交往人,你看你,胡四、林武、蝴蝶,哪一个出去还忘了你?我他妈就完蛋了,除了吴胖子还隔三岔五的来看看我,谁他妈还记得监狱里有个辛明春?我操他娘的,失败,真鸡巴失败呀。”
“原来辛哥还认识吴胖子,”我装做肃然起敬的样子,冲他挑了挑大拇指,“将来出去不愁没有性生活过了。”
“你也认识吴胖子?”老辛瞪着模糊的泪眼问我。
“认识……”脑子里蓦地闪出杨波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第十七章 来顺将是另一个家冠?
那些天,我总是在天将放明的时候做梦。有一次我梦见杨波了,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刘大为家↓站在窗前看大海,头发是挽起来的,不是我第一次见她时的那样。我去动她的头发,想要把它弄成马尾状,她打开我的手,幽幽地说:“我叫杨波,谢谢你。”那是我十八岁那年她对我说过的第一句话∥里,我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突然间,场景变了,我赤身裸体站在八厂工地的一个塔吊上,杨波站在我的对面,一丝不挂,泪眼模糊,她在念叨:“你去死,你去死……”疯了似的扑过来推搡我,我泥鳅一般躲闪她,终于还是没站稳,轻飘飘地闪了下来,一边跌落一边怒斥:“你总是这样,还有完没完啦!”
一个下雪天的上午,我趴在值班室的桌子上给杨波写信,我写得非常吃力,撕了好几张纸才写了这么几句话,我说:“爱情是甜蜜的,也是苦涩的,但我的内心充满了甜蜜。我想你想得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心里非常难过。我觉得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跟你为了一点小事争吵,我太不是男人了。如果你能够看到这封信,就把我忘记了吧,希望你能快乐起来,我们两个人携起手来奔向美好的未来。”落款处,我写道:“永远爱你的张宽,永不变心。”把信折叠好,我想,我这是写了些什么狗屎呀,语言前后矛盾,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这封信到底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绝交信?求爱信?请求宽恕信?好象都不是。
其实信里表露的信息我清楚,舍不得人家还要装一装呗。正想把信交给队长替我寄到蒯斌那里,王东看我来了。
在接见室里,我把信递给王东,让他抽空给蒯斌送去,蒯斌也许能找到杨波。
王东笑了:“你可真是多此一举啊,杨波‘显相’啦,整天往你家跑呢。”
我吃了一惊,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王东说,秋天的时候,他去蒯斌那里跟蒯斌闲聊,杨波忽然进来了。王东很吃惊,问她怎么会在这里?杨波说,她在下街刚开的一家商场里找了个收银员的工作,隔蒯斌这里近便,没事儿就过来坐坐。王东说,张宽到处找你,心情不好就惹了点儿麻烦,现在进去改脾气去了。杨波说,我知道了。看她不冷不热的样子,王东以为我跟她的关系也就那样了,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走了。前几天,王东去我家看我爸爸,一进门就看见杨波坐在我爸的床边跟他聊天,不时掩着嘴巴笑出声来。我爸爸没等王东开口,就大声嚷嚷,这闺女原来还真不错哎,我家大宽找了她还真是不亏。后来王东才知道,杨波已经去过我家好多次了,每次都要买好多东西,然后里里外外地忙,直到林宝宝回家。
“嫂子回家了你知道吧?”见我点头,王东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嫂子可真不容易……来顺这小子不听她的话呢,这事儿我呆会儿跟你说。我是上个月去接嫂子回去的,嫂子已经好利索了,我听大夫说,其实她早就好了,她好象害怕什么,一直没跟大夫提她要回家的事情。我去接她的时候,她哭了,说她没脸回下街了,她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是破鞋……”王东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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