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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来了,段岭实际上是非常紧张的,恨不得碰上每个人,都拉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一次,需要别人赞同才好,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吃下定心丸。
春耕时,他一个月跑去巡了五六趟,就差亲自上去开坛做法求雨了。幸亏老天爷并未刁难他,该下的雨下了,入夏时也未有旱涝。于是段岭又开始担心闹蝗灾。
“不会这么容易闹蝗灾的。”
武独说,“从前顶多也就是七八年一次,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段岭每天提心吊胆,下雨时便想着什么时候停;不下了,又在想下一次的雨什么时候来。及至蝉开始叫了,北方也正式入夏,从江州动身已有接近一年,应当不会再有什么事了,才慢慢地放下心来。
这一天,辽国来了一名信使,带来了耶律宗真的消息。
“你们家陛下怎么样了?”
段岭问。
厅内只有段岭、费宏德与武独三人,这一日晨间很热,空气热得仿佛凝固了一般,没有半点风。
信使用辽语说:“殿下,事关重大,请您独自拆信。”
费宏德闻言就要起身离开,段岭却道不妨,费宏德与武独是自己唯二可以相信的人了,耶律宗真说请他独自拆信,也没说让他一定要独自看信。
厅内一片静谧,只有段岭拆信的声音。
“韩唯庸倒了。”
段岭说。
信使再取出一本书,那是蔡闫的族谱,放在了段岭的面前。
“搜出什么了?”
武独知道耶律宗真这么吩咐,一定不寻常。
“一封信……”段岭的声音发着抖,说,“和玉璧关守将,韩滨往来的信件。”
厅中再次鸦雀无声。
六月江州,蝉鸣声声,几乎要把人的声音给盖过去。
“陛下怎么样了?”
牧锦之经过长廊,问道。
“刚喝下解暑的酸梅汤。”
宫女低声答道,“正歇着呢。”
“去把太子叫过来服侍吧,就说陛下传他。”
牧锦之说,“这天实在太热了,取点冰镇酸梅汤,给太子也备着。”
宫女答了声“是”,便径自去请了。蔡闫被热得脸上发红,实在无心政事,这几日李衍秋都睡着,入夏后食欲不振,奏折都送到东宫来了。
“河北在征兵。”
蔡闫说。
冯铎答道:“待他归来时,臣亲自带人去,若这次再失败,臣也不会回来了。”
蔡闫便没有再说什么,事实上他已经莫名地习惯了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了。起初他怀疑段岭就像个炮仗,随时可能炸开,后来却发现,他成了个哑炮。他笃定段岭是不敢让牧旷达知道他身份的,他知道太多丞相府里的事了。
长聘也是奇怪,已有足足大半年不曾出现过了,昌流君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这些人究竟在做什么?
开春后,蔡闫听到一点风声,是从淮阴那边传出来的,据说姚侯怀疑牧旷达要谋反,牧旷达不得不遣去了昌流君以自证忠诚。
年前派出去的刺客,没一个回来,蔡闫不敢再随便动了,预备在段岭回江州的路上,再动手杀他。若实在杀不掉,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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