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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好问题,不过我倒是没见过。就看你信不信吧,信,那就有,不信,那就没有。”王言摇头叹气:“不过祸福无门,唯人自招却是一定的。看看吧,麻烦来了。”
顺着王言的目光,齐四回头看去,正看到店门口内,穿着风衣长靴进来,在门口拍着身上雪的汪曼春。
“确实,可能麻烦还不小。”
说罢,齐四拿着自己的碗筷,还有上海汽水,跑到了旁边的一张空桌坐好,起身去找老板再上一个锅子。
他知道,一般时候,汪曼春白天是不会来找王言的。而现在过来了,那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涉及到王言。今天还下着这么大的雪,路难行、车难开,这样的情况都要找过来,那就更说明问题……
脸蛋儿通红的汪曼春带着外面的冷风坐下,待服务生弄了碗筷蘸料过来,她先是埋头吃了两口肉,缓着身上的寒意。虽然现在的汽车已经有了供暖系统,但毫无疑问,供暖的效果并不会太好,还是会凉嗖嗖。
缓和了一下,汪曼春看着对面悠哉喝烫酒的王言,笑了笑:“喝着烫酒,吃着火锅,赏着大雪,你还真是好兴致啊。”
配合着稍显刻薄的语气,不难听出她话语中的嘲讽意味。
王言并没有在意,只是扬了扬头,一边从锅里夹肉一边说话:“大老远顶着雪过来,就是为了嘲讽我的?有事说事。”
汪曼春嗤笑道:“两天前,我们抓到了一名潜伏在七十六号机要处的一名红党,根据他的供述,我们抓到了与他接头的联络人员,而这个负责接头的联络人员,名叫郑冲,是你的黄包车行的一名拉车夫。”
王言甚至连吃肉的动作都没停,他夹了糖蒜到嘴里嘎嘣嘎嘣的咬着:“说完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这点儿小事也来找我?”
“别急啊,还有呢。”汪曼春紧紧的盯着王言,开口说道:“据这个郑冲交代,我们又抓到了另一个人,名叫闫正才。这个人你就不陌生了吧?他是永华实业的后勤经理。”
“还有么?”
“这还不够?王言,你手下的经理是红党,难道跟你没关系?难道你一点都不知情?”
“这个闫正才我有些印象,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没想到他竟然是红党,可惜了……”
王言摇头叹息,随即话锋一转:“不过他是不是红党为什么要跟我有关系?我为什么要知情?他虽然级别高一些,但也不过就是个后勤经理罢了,我手下像他这个级别的,也有好几十人,能对他有印象都不错了。你不会是跑过来诈我的吧?你会不知道我的情况?
我跟红党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又花大价钱开辟了日占区、国统区的商路,现在更是帮着红党销售青霉素,帮他们统购物资。我的公司中、商路上,会没有红党的人?不光是红党,军统、中统会没有?特高课、岩井公馆,他们的人没有么?还有你,你就没往我手下塞人么?他们出事儿了,你到我这兴师问罪?”
汪曼春冷哼道:“闫正才是昨天晚上抓到的,十点多的时候开口交代,他的上级,是永华实业的副总经理,黎兆年。我们的人去永华实业扑了空,又去了他的住处,也没找到人,老婆孩子全都不见了。这个黎兆年,你不会也只是有些印象吧?你还说跟你没关系么?”
王言摇头叹气:“我知道红党在我的手下有人,但没想到会是黎兆年。我当然知道他,做事稳重、勤恳,辅助顾永诚做的不错,在我手下也有两年了,真没看出来他竟然是红党,可惜了。不过你要说跟我有关系,还是太勉强。你要说他贪污了我的钱,那跟我有关系,可他是红党,那是我能决定的么?
以前的那个方远途,叫什么日本名我忘了,我跟他是差不多一起进的捕房。可那么多年我都没发现他是日本人,要不是因为他挡了我的路,我这辈子都发现不了这回事儿。他说着上海话,娶了上海媳妇,还生了孩子,藏的多深?红党呢?他们能让日本人焦头烂额,那不是藏的更深?不能我手下有红党,就把帽子往我头上扣。
别以为我不清楚,你还有日本人里里外外的查了我多少回?真有问题,我早都死八百回了,还能在这喝着烫酒,吃着火锅,赏着雪景?这事儿你去找顾永诚吧,他对黎兆年的了解多,我还是不清楚那么多。另外你再帮我约一下南田洋子吧,说什么都是我手下的事,我向她表示一下歉意。另外岩井英一那边,之后我也会去解释一下的。”
这种事王言是早都想到过的,毕竟他手下红党扎堆。他们处在不同的岗位,分作不同的小组,可能大家都是红党,但是大家谁也不知道。
这次的事情,从七十六号到黄包车公司,最后再到永华实业的两个经理,牵扯四个人,三个人是在他手下做事的。毫无疑问,这是其中的一条情报线。而消失的黎兆年,经过了两个中转才到他,本身还是副总经理,那么他定然是高级别,领导永华实业中的多条情报线,再上边说不定就是明楼了。
至于为什么都潜伏到机要处了,还要把消息往外带,当然是因为这人不知道明楼的身份。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明楼这个副主任,相比起真正掌权的李士群来说,权力小了很多,有不少的机密信息,是他也无法拿到的。尤其他才回到上海两个月,以前既没跟汪兆铭混过,也没跟丁默村有交集,还是不那么很受重视的。否则南田洋子以及汪曼春,又如何一直怀疑明楼呢……
听见王言的话,汪曼春噗嗤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会吓着呢。”
“那也太小瞧我了,这点事儿就能吓到我,那我怎么可能活到今天?你要是带的人再多些,说不定我真就害怕了。”
汪曼春转而说道:“你的北站仓库已经被宪兵封锁了,我们正在对里面的人进行甄别。顾永诚、石长兴他们俩都已经被带到了七十六号,可是他们都不配合,说一定要见到你才能说话。碍于你的面子,我们也不好做的太过,所以我才过来找你的。
脸色别那么难看,他们俩都好吃好喝的供着呢,而且我也没想拿他们两个做你的文章,就是正常的问话而已,只是他们俩太敏感,太小心谨慎,什么都不肯说,非要你过去才行。本来是不想打扰你,晚上我再跟你说的。”
王言仰头喝了一口酒,长出一口气,叹道:“真是人在屋檐下,身不由己啊……”
那个闫正才坚持到十点多才开口,就是为了给黎兆年提醒,上班的时候见不到人,自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而七十六号请示南田洋子,再纠集人员行动,包围北站仓库,切断电话线路等等一系列事情进行下来,怎么也要一个多小时,再抓走顾永诚、石长兴这两员他手下的大将,最后汪曼春出现到他的面前,现在的时间是十二点多。
说的算的都在仓库内,头头又被抓走了,这才导致了王言现在没有收到消息。不过想来也快了,因为日本人的行动太大,别处还有他的人,一定早都想办法联系了。只是因为今天下大雪,他的行迹一时没找到。
“不然你还想怎么办?抗日?你有那个胆子?”汪曼春翻了个白眼:“走不走?你的手下可等你救他们呢。”
“反正人都抓走了,仓库你们也封了,那还急什么?吃完饭再说吧。”王言摇了摇头,好奇的问道:“机要处的那个红党,是怎么暴露的?他往外带文件了?”
汪曼春娇笑道:“说来也有意思,是他太不走运了,机要室的人是可以去档案室入档的,只不过他去入档的时候支开了档案室的人,翻阅着不该他看的文件,恰好这个时候有人进去,被撞破了。那个红党的身手又差了一些,直接被人生擒。这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么,前两个月我才抓了大半个电讯处的人,就有一只隐藏的鼹鼠自己跳了出来,真是……”
王言也是忍不住的摇头,地下工作,运气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倒也不能说这个同志不谨慎,那个时候,他选择支开档案室的人,一定是觉得那个时段去的人少,又赶上了档案室的漏洞,所以才冒险行事。毕竟档案室不可能只有一个人,但是却被他支走了,得了空档,这机会真没几个人忍得住不动手,确实是不走运。
正在这时,外面进来一个穿着风衣,扣着礼帽的人,在门口脚步都没停,径直向王言过去。不过见到王言对面坐着的汪曼春,还有王言不耐的摆手,只得悻悻的转身走人。他通风报信不及时,大哥有意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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