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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了。
她有二十年未曾尝过当年的蛊毒是何滋味儿,高高在上锦衣玉食随心所欲的日子是如此漫长,漫长到她竟然忘了,她曾身中蛊毒。
她又想起离开长安的这几个月。
每逢月圆之时,她都会心脏绞痛,起初的几个月痛感微弱,随着时间流逝,那份痛楚逐渐加深加重,令她彻夜辗转难眠,指甲生生抓破被褥,通体被冷汗打湿,宛如千万只毒虫咬噬着心脏,痛的她恨不能自戕而亡!
是因为,断了那碗药的缘故吗?
沈姜把茶盏递给侍从。
她垂下长睫,伸手抚平繁复精致的裙摆,看似从容沉静,凝白纤细的尾指却忍不住地轻颤。
她终于抬起头,笑容讥讽:“难道因为他做过好事,就该抹杀掉他过去犯下的罪孽?本宫就该去感激他?阿衍,本宫既然走到了称帝这一步,就不可能再回头。本宫这辈子,绝无可能爱上你的父皇。”
一番话掷地有声。
萧弈却是哂笑:“我说这些,并非是为了劝你回头。对我而言,哪怕将来你想回头,你也不配回头。我对你们的爱恨情仇毫无兴趣,我只想告诉你,我有蛊毒的解药。如果再不想遭受噬心之痛,就放我走,作为交换,我给你解药。”
“放你走?”
沈姜犹如听到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了几声。
随即,她寒着脸起身,居高临下一字一顿:“想都别想!”
萧弈目送她被众星捧月般远去,讥讽地扯了扯薄唇,声音低不可闻:“纵然你不来求我,也会有人替你求我……”
“姐姐。”
地牢外面,尉迟长恭迎上沈姜。
他取下搭在臂间的薄披风,小心翼翼地披在沈姜的肩头,英俊的眉目间添了几分深沉:“萧道衍杀了我两个孩子,这笔账,我总得报复回去。可他到底是你的儿子,你打算如何处置他?我刚刚听见他说蛊毒、解药,可是他威胁你了?”
沈姜闭着眼。
春夏之交的阳光有些刺目。
她脸颊白皙通透,黛青的眉尖微微蹙起,鸦羽般的睫毛像是被清风吹拂,轻颤得厉害。
脑海中,始终浮现着萧道衍的那番话。
明明恨极了萧煜,可那番话就像是投入湖泊的巨石,令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扰乱了她二十年来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的坚韧心志。
“罢了,也不过是个裙下之臣而已,又有什么值得动摇的?”她呢喃自语,慢慢睁开凤目,神情依旧冰冷,“本宫不要男人,本宫只要权倾天下。”
尉迟长恭怔住:“姐姐在说什么?”
沈姜睨向他。
当年单纯天真的小少年,如今已成一方枭雄。
岁月改变了他的性情,却从未改变他对她的爱慕之心。
她能睡萧煜,自然也能睡别的枭雄。
她勾唇:“夜里到我寝屋来。”
说完,径直拂袖离去。
尉迟长恭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沈姜忘了,今夜是月圆之夜。
尉迟长恭仔细收拾打扮一番,怀着朝圣般的心情来到她的寝屋,却见他爱慕了二十年的女人痛不欲生地蜷缩在床脚,五指把檀木床架抓出了长长的裂缝!
“姐姐!”
他厉声,急忙上前扶起沈姜。
女人的脸苍白扭曲,漆黑的凤目里藏着铺天盖地的恐惧。
尉迟长恭突然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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