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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越来越盛,天地白茫茫的,仿佛要隔绝他的视线。
些许雪花飘落在他的眉梢眼尾,逐渐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小太监满脸惆怅:“如果当年没有白贵妃从中作梗,殿下仍旧是尊荣的北魏皇太子,又哪里比不上萧弈?殿下未必争不过萧弈,未必不能抱得美人归……”
顾崇山释怀一笑。
人生百年,哪有什么如果。
他和萧弈唯一的一次“如果”,给了南家丫头。
她能活过来,能活得尊严、体面、开心,他就已经很是欢喜。
他望向落雪的苍穹,神态平静:“佛家有言,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我愿代她受此八苦,减去贪心,敛去欲念,勿生恨,勿生怨,余生,愿为她求福于北魏天山之巅。”
黑檀珠串的丝线,悄然断裂。
无数细小的珠子滚落进雪地里。
顾崇山转身,踏进了风雪之中。
南宝衣捧着小手炉。
她于风雪中回眸,那个男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她见过他发狠时的模样,见过他温柔时的模样,见过他狼狈时的模样,也见过他孤独时的模样。
指尖无意识地描摹手炉雕花纹。
她忽然朝着顾崇山的背影,郑重地福了一礼,呢喃:“愿九千岁,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大雪渐盛,覆盖了顾崇山的脚印。
恰似千山暮雪,不记来时之路。
返回大帐时,南宝衣看见不远处十分热闹。
贵族的姑娘们对着一个方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间忍不住响起阵阵讥讽哄笑。
南宝衣望去。
南胭妆点精致地走在雪地里,大约是出来赏雪的。
顾余小心翼翼地撑着纸伞走在她身后,很努力地为她遮挡雪花,只是他的身躯那么庞大,容貌又格外丑陋,搭配一把小小的纸伞,看起来又别扭又滑稽。
南宝衣想起上回连累顾余被炸的浑身是伤,正寻思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慰问一番,却见顾余的纸伞边缘不小心戳到南胭的发髻上,将少女精心梳理的云髻弄得一团乱。
四面八方都是窃笑。
南胭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阴沉似水。
她猛然转身,忍着怒意道:“别跟着我!”
顾余懵懂。
南胭胸脯剧烈起伏,指着营帐方向:“回去!”
见顾余一动不动,她咬牙切齿,夺过他手里的纸伞,掷在地上狠狠踩烂:“我叫你回去!”
顾余满脸害怕,惊恐地跑走了。
南胭转向周围的姑娘们,凶狠怒骂:“看什么看?都无事可做吗?!”
女孩儿们吓了一跳,连忙结伴离开。
南宝衣走过来,俯身捡起那把纸伞。
她把玩着纸伞,提醒道:“你总说没人爱你,可是顾余昨日拿命救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恩人的?你这样,没人再敢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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